那可是行刺太子啊!这种事历来不罕见,但罕见的是行刺的人才八岁半。
一时间,但凡有空闲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顺便也有人酸姜翘救驾有功,这下必然更少不了好处了。
这话让路过的陈雪花听见了,本来她也不善于骂人的,但是一时气上心头,回想小年那会儿姜翘教的要领,抄着扫帚就把那几个碎嘴子打散,扬声讽刺道:“羡慕这个羡慕那个,怎么不见你们舍命救人呢?是因为不喜欢奖赏吗?”
她嗓门大,院内的宋如羡听见动静,也探出头来,笑吟吟地说:“诸位好生高风亮节,竟不是贪功俗人。”
说酸话的人纷纷臊得抬不起头,转身就走,连辩解也没有。
陈雪花与宋如羡对视,不约而同叹息,而后回典膳内局做活。
姜翘有人照顾,她们想去探望,守门的宫人却不准许,因此好几个时辰过去了,她们还不知道姜翘的状况。
事实上她们就算能去探望也没用,因为姜翘始终昏迷着。
本来姜翘这具身体的底子就不太好,从小就是个小药罐子,这一落水,虽然呛得不严重,但河水太凉,很快就发起高烧。
这么严重的高烧,在如今这个医疗条件下,根本没有立竿见影能退烧的药,只能物理降温硬熬。
皇帝那边听到消息后,当即就派了尚药局梁直长接替药藏局的人,为姜翘诊治。
梁直长开了药方,让人熬药,苦得人闻到了都作呕,但喂给昏迷的姜翘,她愣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再说物理降温,梁直长让一位侍女把酒涂在姜翘的身上,反复好几次,也未见明显效果。
闷在厚实被子里的姜翘满脸通红,紧紧蹙着眉头,时不时还浑身颤抖,显然处于身体感到寒冷而呼吸滚烫的煎熬之中。
姜翘被困在一个梦境里,她很清楚自己在做梦,但就是不由自主地去拼一座巨轮。
梦中的巨轮似乎能救命,每增加一层就可以多救下一群人,所以姜翘本能地一层接一层地拼。
这巨轮也怪异得很,通体都是形状相似的木板,像一些小游戏一样,人把木板送到对应位置,木板就会自动吸附。
姜翘就这样疲惫地拼着巨轮,直到巨轮已经高到让人恐惧,站在上面只能看见一片苍茫的天。
这巨轮仿佛永远也不会拼完一样,每次姜翘觉得就要好了,又要继续建造下一层……
终于,这场没有尽头的拉锯停止了,姜翘拼上最后一块木板,而后意识明显清醒了一瞬,她感到就在这一刻,她退烧了。
不等睁开眼睛,一直拼巨轮的大脑终于放松下来,让她好好地睡了一觉。
由于这样的高烧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烧死人,因此梁直长和一位医女几乎不挪眼地轮番照顾她两日,才略见好转。
发现姜翘退烧的那一刻,梁直长和孙医女都狠狠松了一口气,而后立刻吩咐人给姜翘准备食物。
整整两日,期间许多人要来探望,都被拦下了,只有澹台勉闻过来,看了她一眼,但也是很快就被劝出去,生怕过了病气给他。
现在姜翘见好,自然也是要通知关心她的每个人。
退烧的姜翘睡了四个时辰,才悠悠转醒。
一醒来她就看见床边围着许多人,认识的有澹台勉闻和典膳局的一些人,此外还有几位脸生的宫人。
她退烧后那一觉睡得很畅快,又一直有人给她喂流食,因此不算特别痛苦,稍稍适应了一下,便小声开口问道:“太子殿下如何?可有受伤?”
当时那只小刀飞来得突然,和那么大个板车不一样,她根本没看清,只来得及撒开小太子,却没有把他推远些,她落水后更是什么事情也不知晓,故而有此发问。
澹台勉闻摇头,而后又神情紧张地用手语问道:“你怎么样了?身上还痛吗?”
姜翘缓慢地露出笑容:“多谢殿下关心,已经好多了。”
发烧自然是骨头缝里都痛,姜翘肩膀上被小刀划破的伤口也不算浅,不过小孩儿的重心是学习,她怕自己随便一呼痛,搞得小太子没心思好好学习了。
当时说是救了他,但也只是自救的同时顺带救他,姜翘不乐意用这顺带的帮助绑架小太子的善心。
像白培琛那种挟恩图报的人,她向来是看不起的。
“哦对,白敬禾呢?”姜翘问道。
应久瞻叉手回答:“白敬禾已经被看管起来了,这两日一直在等您醒来,陛下的意思是,想听听您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