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姜翘还猜测过,是不是纸上的折痕里有什么字?但是她看花了眼睛,也没发现有哪几道折痕能拼出个字来,只是出于谨慎,她才维持着它原本皱掉的痕迹,并未特意压平。
知道皇帝没有把姜家惨死的事儿忘了,姜翘就心安了,接下来依旧照常度日,吃吃喝喝睡大觉。
翌日是小寒,本朝有吃八宝糯米饭的习俗。
姜翘提前一晚泡好了各式豆子,炒好了各种果仁儿,然后一大早上就将大碗一字排开,先在碗里涂荤油防粘,再在每一只碗底撒黑芝麻,将红豆、黄豆、藜麦、熟杏仁、红皮花生、熟南瓜籽、核桃贴着碗壁穿插着摆出漂亮的花纹,中间还用红绿两色葡萄干填补空隙。
至于这碗中间,自然要放糯米,只是只有糯米难免干噎,因此每铺一层糯米,姜翘就要在里面放一层别的料,从上至下一共有甜玉米粒、肉酱、胡萝卜丝这三层。
整个碗都填满后格外敦实,表面也看不出它实际的美貌。
直到上锅蒸好后,扣在平盘上,才能看见一圈一圈的花纹。
冬日肠胃都冷,当然顿顿都少不了暖和的汤,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热量更高的食物,以确保朝食能提供足够的能量,让小朋友们清醒地上课。
一开学,孩子们都精神饱满地去崇文殿早读,到了朝食时间,撒欢儿似的溜出门外排队,再被谢灵誉带到典膳内局,全程都喜悦得不得了。
终于又有姜翘做的好膳食了!休沐日在家吃的茶饭并非不好吃,但与姜翘的手艺一对比,只会让他们更加想念姜翘。
“来,都慢些吃,别烫到了——”姜翘端上最后一道才出锅的清蒸驴肉,然后退到一旁。
她自己已经尝过每道菜,这般好味道,一定能让“阔别”一日典膳局的孩子们幸福到想要住在学堂的!
“今日的米饭好独特,姜娘子费心了!”言风棠说着,不忍心破坏八宝饭的形状,于是贴着边角,舀下圆溜溜的一勺。
糯米很黏,舀起时还会带出一些黏糊糊的丝,仔细咀嚼,其中夹着的玉米粒增添了清甜,而外面的杏仁提供了油香,复杂的味道在口腔中碰撞,牙齿一下一下拌匀了不同食材的香,最后咽下时,还意犹未尽。
言风棠正要吃第二口,忽然哼了一声,言风裳立刻注意到,扭头问:“阿妹怎么了?”
过会儿,言风棠吐出来一颗带血的牙,艰难地说:“我的牙掉了!”
姜翘二话不说,就带言风棠去漱口止血。
等她们回来,一大群孩子立刻关切地问候言风棠,言风棠笑着坐下来:“没事了,掉的是上牙,一会儿埋到典膳内局的树下,希望新牙齿快快长,也希望它一直可以吃典膳内局的膳食。”
“哇!这好事不能独你一个,下次我换牙,也要埋在这儿!”梁劲松嚷道。
除了年纪最小的胡品高,其他孩子都经历过换牙了,算不得什么稀奇事情,很快话题就过去了,大家一起埋头干饭。
吃饱之后,谢灵誉领着孩子们回到崇文殿。
白敬禾也才吃过朝食,这会儿正趴在桌上小憩。
外面传来报时声,一场雪又悠然落下。
谢灵誉敲了敲讲台,惊醒了白敬禾,而后就遭到他一个怨毒的白眼。
虽说已经习惯了白敬禾的异于常人,甚至谢灵誉早就怀疑过他有什么心理上的问题,但此时还是会被他的行为举止惊到,做再多的心理建设也没用。
为人师便不可轻易放弃学生,谢灵誉也试过找他谈话,但是没用,他完全不配合,并且依旧平等地厌恶每一个人。
这太让谢灵誉心累了。
这还没完,这节课结束后,谢灵誉整理讲义,孩子们在下面说话。
白敬禾要去门外,路过言风棠身边时,声音不大不小地说:“好丑的豁牙子,竟笑得出来,也不知羞?这样的婆娘往后都没人要罢。”
言风裳耳朵好使,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一个箭步窜上去,一把拉住了白敬禾,抄起毛笔指着他说:“你再敢放肆,我便将你的牙全部涂黑!”
白敬禾不及言风裳力气大,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神色逐渐变得不耐烦,单手掐着言风裳的手腕,掰不开她的手,便这么僵持着。
谢灵誉及时放下手头的活,过来阻止:“都把手放开!”
言风裳不肯松手,于是白敬禾也不动。
“我说放手!白敬禾向言风棠道歉,言风裳向白敬禾道歉,道理不用我讲了吧?”谢灵誉再次重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