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要动,等时候到了才可以打开。”姜翘说。
鱼其实很容易蒸,姜翘把握时间非常准确,一揭开锅盖,就能看见好似冯虚御风的鱼儿在水蒸气中若隐若现。
姜翘眼疾手快垫着抹布端出一盘鱼,而后熟练地用手捏耳垂降温,如此紧张地折腾三次,三盘乍一看一模一样的鱼就一字排开,又摆上一致的辅料,浇上滚烫的素油。
大家一同逐个品尝,邱岁卿率先指了指左边这一盘,说:“这想来是我做的那一份,有点咸了,是我盐巴放多了。”
言仲溪则是说:“那中间这一盘就是我的了,因为右边的鱼最是与众不同,鲜嫩入味,形状也完整……我切花刀时不小心把鱼腹斩断了。”
两个孩子都是聪明又手巧的,尽管第一次尝试,未能做到最好,但第一时间就会找出问题所在。
最初姜翘答应教邱岁卿做菜时,也觉得做菜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学会,但事实证明也有例外,而且一来就是两个。
“姜娘子,我再炒一次辣椒炒肉,烦请您品评。”邱岁卿说着,撂下筷子,重新洗了手,然后开始切配。
姜翘“咯吱咯吱”地嚼完口中爽脆微辣的凉拌木耳后,站到一旁指导。
一旬过去,邱岁卿每日都会练一练,到了今日已经有所感悟。还没出锅,姜翘就能看出这与她第一次做的辣椒炒肉已经大不一样了。
果不其然,青辣椒颜色鲜亮,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脆与辣,而小里脊肉片均匀,浓香有味儿,完全不塞牙。
有这样的进步,是花费过时间精力去练习的,姜翘自然不吝啬于夸奖。
在边教学边吃中,这一次的教学也非常顺利地结束了。
姜翘临走前,还写了菜谱,以免邱岁卿遗忘。
转眼就是大雪,又是姜翘与傅典食当值。
没了最新的话本子,傅典□□神饱满,终于可以早早起床。
常跟着傅典食的两位庖厨都不大爱说话,这倒是让傅典食这个话痨有些无奈,常常开口却没人接,话茬就掉地上了,不了了之。
宋如羡虽然不算话多,但她很会看人眼色,从不留任何人尴尬,因此做朝食时,只有她给傅典食捧场。
五个人一起干活,连庖屋里都会显得更暖和些。
天愈发短了,等太阳升起时,他们刚做好朝食,却已经离孩子们来吃饭的时间不远了。
“好冷好冷!”傅典食只是去门外看了一眼柴还剩多少,就冻得直搓手。
“今年竟冷成这般模样,”宋如羡听到房檐向下滴水的声音,“昨夜的雪融化了。”
姜翘好奇地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只瞧了一眼就关上了,“好泞的路,恐怕这就得打扫一下了,否则待会儿可能会滑倒。”
“我去打扫罢!”跟着傅典食的金帮厨说完,推开门一看,不禁疑惑,“尹郎君为何在此?”
尹徴单手拄着铁锹,道:“看过日出后,某见雪消,被踩得脏污,便把雪铲到树下,正好供给树木吸收。”
今天这么冷,姜翘以为尹徴不会看日出了呢,结果他还是来了。
“辛苦尹郎君了,”姜翘盛了一小碗试菜那份里的鸭汤,“来喝些老鸭汤吧!”
这次尹徴却没有被美食摄走心魄,礼貌叉手道:“过会儿姜娘子还要忙,某不便打扰,拒绝您好意还请见谅。”
姜翘不强求,只笑着挥挥手,就缩回庖屋里盛饭去了。
过会儿,早读结束的孩子们排着队来到典膳内局。
天气寒冷,但小孩子是最有热乎气儿的,他们一进庖屋就脱掉了斗篷,一边哈气暖手,一边期待地看着庖厨们。
朝食的样式简单,饭菜很快上齐,孩子们一边吃一边聊天。
“喔这饮子好暖!甜丝丝的!”冯巍然先喝了一大口甜豆浆,那细腻柔滑的口感让他忍不住咂咂嘴。
言风棠单手握着豆浆杯子暖手,同时夹起一块颤颤巍巍的溜豆腐放入口中。
豆腐向来都是最能存住热量的,哪怕表面已经适口,一咬开仍然觉得像才出锅。亮黄色的薄芡让豆腐的口感更多了一分粘稠滑腻,同时又让汤汁挂在豆腐上,给不易入味的豆腐增添些味道。
邱岁卿炒了那么多次辣椒炒肉,今晨恰好也有,她自然要尝姜翘的手艺——那当真是没得说,无论她怎样练习,怎样进步,仍然能感受到火候与风味上巨大的差距,肉的香味被完美激发出来后,与新手做菜的区别简直是一条鸿沟。
每个人都有自己最爱的菜肴,只是说着说着,话题就开始有点跑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