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她并非奴籍,但契书签下后,再出去做事,一律视作私活,这是极有风险的。
邱岁卿知道这事儿对姜翘来说为难,既然是自己想请姜翘帮忙,当然要自己开口去问。
先请示过应久瞻,又去见澹台勉闻。
邱岁卿用手语磕磕绊绊地表明意图,澹台勉闻紧抿着唇,不知想了些什么,最后重重点头。
他也用手语回道:“你可以请她教你做饭,但是不要大肆宣扬。”如果让不相干的人知道姜翘被允许出去干私活,对她不好。
邱岁卿明白,连连点头。被她用得乱糟糟的手语,每一下都在慌忙表达着感谢。
澹台勉闻由衷地笑了起来——看到有人为他学了手语,无论学得怎么样,都会让他觉得幸福。
但最感谢的还是姜翘,如果不是她,他手语学得混乱的状况根本不会被发现。
嘴里叼着稀里哗啦掉渣的饼干,看着邱岁卿愉快地跑去找姜翘,澹台勉闻忽然觉得,连他一贯厌烦的喧闹对话声,也显得顺耳了许多。
次日,邱岁卿亲自带家仆来皇城门口接上姜翘,随后一路赶往邱家。
竖阳道在南方,曾是苍柘国边疆,与擎倬国相邻。
在擎倬国破之前,是地势复杂的兵家必争之地,同时也拥有相当肥沃的良田,对从前的擎倬国来说,如果能打下来足够养活不知多少擎倬百姓。
战乱时期,邱岁卿的父亲邱应台是竖阳道节度使,立下赫赫战功,前几年重病过世,陛下赐其遗孀一座宅院,定居永宁坊。
马车驶到邱宅,邱岁卿的母亲赵甘婷在门口相迎。
路途中,邱岁卿已经向姜翘介绍过母亲,因而姜翘认出来人,相互见礼。
进了院子,赵甘婷拉着姜翘到主屋落座。
“先烤烤火,近日天寒,莫要着凉了才好。”赵甘婷说着,又差人重新烧了热水过来沏茶。
姜翘早知免不了话家常,做好了聊上小半日的准备。
不过赵甘婷身体不好,聊着聊着就开始困倦。
“夫人若是不适,就先休息罢,正好我教卿娘做饭菜。”姜翘关切地说。
“那便辛苦你了,”赵甘婷拢了拢衣袖,“失陪。”
于是姜翘与邱岁卿到邱宅的庖屋去。
母女俩胃口小,平日只有一位姓黄的厨娘做饭,黄厨娘一见姜翘,便客气行礼:“早听卿娘提起过,这位便是姜典食罢?今日我是沾了卿娘的光,可以一睹御厨好手艺,正好无事,帮您烧烧火也好。”
“娘子谦虚了,儿承蒙卿娘信任,才来此造访,动了您用惯的物什,还请见谅。”姜翘说着,与邱岁卿先取了面口袋来。
从前祭奠人常用炊饼,如今戗面馒头推广开来,富贵人家便蒸馒头。
戗面馒头口感扎实,层次分明,能够一层一层揭开,是极顶饱的,做多了吃不完也不怕变质,剩下的馒头表面掸一点儿水,放锅里熥一熥,又是柔软的好干粮。
戗面馒头的面团很干,姜翘示范了揉面方法后,本来担心邱岁卿揉不动,但她看着瘦弱,却有些力气,很快就把面团揉光滑。
等待面团饧着的时候,姜翘问道:“你阿耶是什么样的口味?或者你有什么想学的菜?”
邱岁卿答道:“阿耶兼具南北口味,本是北方人,但近二十多年都在竖阳道生活,边关劳苦,常吃炖煮食物,喜欢重口些。”
“酸菜吃吗?”
“吃得。”
姜翘点点头:“那我们先腌酸菜吧!”
距离邱应台的忌日还有一月,这段时间正好够把酸菜腌透。
她们洗了一个坛子,保证里面干净无油,而后将霜打白菜去掉老菜帮,再撕掉有磕碰伤痕的叶片,才可以码放在坛中。
又烧了一锅水,等到凉透,加入坛中,完全没过白菜,再拿洗净的石头压上去,免得白菜往上飘,最后扣一只碗在坛口,保证坛子里没有氧气。
腌酸菜的本质就是乳酸杆菌的发酵,乳酸杆菌厌氧,只有密封好,也没有残余的油脂,不给需氧的杂菌生长的机会,这酸菜才能干干净净,腌好后完全不出花。
这看起来不难,跟着姜翘忙碌的过程中,邱岁卿就记住了,若是这一坛能成,往后她还可以自己做。
“接下来学一道简单的小炒吧,辣椒炒肉如何?”姜翘问道。
邱岁卿点头,自告奋勇去挑辣椒。
青辣椒捏起来越脆,甚至能听到里面“咯吱咯吱”的声音,就越新鲜。
姜翘把辣椒柄向辣椒里面一推,然后就可以整个取下辣椒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