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洙看见这盏莲花灯,更加确定了背后一定有人,在操控这一切。
“棠姑娘,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时洙面色沉痛。
棠谙被突然问到,还有些发懵。被酒熏染的脑袋,始终慢了半拍。
好在,裴千烛滴酒未沾。
他坐在角落,冷不丁开口:“雪山归时家所管,这是你们的家事,与棠谙有什么关系?”
棠谙有些惊讶,裴千烛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他不是一向以天下为已任吗?
计谋被裴千烛毫不留情地揭穿,时洙面色微微凝固。
不过她很快调整过来,满怀歉意地对棠谙行礼,“此事是我无能,但时家实在无计可施,只能请姑娘相助。”
那架势,只差朝着棠谙三叩九拜。棠谙没法躲开,只能受了她的礼。
时泷正色道:“这世上能救雪山的,只有姑娘一人。”
棠谙问:“这是何意?”
时泷:“只有你能够指引亡魂,使怨气消弭。”
棠谙长叹一口气,她没想到自己这手纸扎技艺,在前世受万人嫌,今生反而成了香饽饽。
棠谙险些就要同意时泷的请求,但裴千烛忽然插嘴:“请问时家族长,您能够保证,棠谙不会受到一点伤害吗?”
这话客气得很,却问得时洙哑然无声。
她只能老实回答:“抱歉,我无法保证。但我想,秋水能在最大程度上,减少对棠姑娘的伤害。”
裴千烛:“秋水是何物?”
时洙不想对裴千烛多费口舌,她转头对棠谙道:
“若实在不放心,我们可以试着,先净化一座雪山。”
其他时家人皆停箸不语,棠谙能从他们眼神众,看出难以掩饰的焦急。
看来情况的确不妙......
棠谙觉得头有些痛,接着眼前一黑,意识逐渐远离。
她听见有人埋怨时子苓,“让你灌一点酒,好商量事。结果你直接将她灌晕。”
时子苓反驳:“我哪知道她酒量这样浅!”
棠谙醒来时,只觉得屋子里热闹得紧,火烧得很热,人吵得很闹。
“快别打了,她醒了!”
争吵声、打架声与娃娃哭闹声终于停下。棠谙的大脑,与屋中场面一样混乱。
时渺与时子苓两个双胞胎兄妹,不知为了什么吵得不可开交。
裴千烛正与时汐对峙,他们手上的剑锋,各自都沾了血。
时逸之双手分别抱着阿黛与阿离,两个娃娃哭成泪人,时逸之的脸色也不好看。
棠谙忽然发现一个问题,时泷去哪了?
好像宴席那会儿,就没看见她。
屋里只有时洙还算冷静,她仿佛知道棠谙心中所想,“你想问时泷在哪?”
棠谙点头。
时洙说:“时泷是守山人,她自然到山中去了。”
棠谙疑惑,“守山人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听见时泷的名字,阿黛又哭闹起来,她哽咽着:
“如果雪山彻底失控,泷姐姐真的要第一个祭山,以平息雪山的怒火吗?”
这话说完,屋内忽然变得很安静。
半晌,时洙皱着眉说:“阿黛,怎么能在客人面前说这种事?”
棠谙忽觉山中寒风,吹到了她心里,吹得五脏六腑都快结成冰。
她声线微颤:“阿黛说的,是真的吗?”
时洙回以沉默。
棠谙连衣裳都顾不得披,她拨开人群,冲到雪地里。
积雪将小腿掩埋,分明来时,还没有这样厚的雪。
她看向山川绵延的地方,夜色如墨,却也掩饰不住山巅黑雾。
那雾像浓稠血浆,有数不清的黑影在其中翻滚,痛苦地哀嚎。
“那就是怨气。”
时洙不知何时跟出来,站在棠谙身边道。
棠谙问:“时泷在哪?”
时洙指着远处:“或许是这座山,又或许是那座。她需要检查天虞山脉千千万万座雪山,确保她们没有完全失控。”
“......”
棠谙盯着时洙,“秋水在哪?”
时洙紧绷的神情,微不可察地放松些许。
“棠谙......”裴千烛的话没说完,就被棠谙打断。
她有点好笑,“你念经似的念了一路,都走到这儿了,我们还要原路返回不成?”
空气被热气熏得扭曲,岩浆爆裂声近在耳边。
裴千烛:“我不是这个意思......”
又有人打断他。
“棠姑娘,秋水看似可怖,但我敢保证,它不会伤害你。”
时洙瞥了眼裴千烛,继续说:“据我所知,引魂的代价仅有折寿,这点秋水完全可以弥补。”
棠谙点头,她刚才用手指沾了点岩浆,发觉与温水无异。
她没再废话,纵身一跃,便进入秋水中。
她用灵力尽可能多地,编织出纸人。然后用时洙教的秘术,将它们焚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