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又聊了一会儿便结束了通话。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夜吞噬着光明。雨还在下,落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形成一股股清泪般的水流,模糊着窗外的事物。
一天就没闲着,樊征提出趁着这时候休息休息,路鹤鸣举起双手表示同意,大家就各回各的房间了。
夜渐渐深了,雨停了。
天色依旧阴沉,鹰在碎絮般的黑云间盘旋,铁钩般锐利的爪微微蜷起,一道尖锐刺耳的鸣叫声撕裂了宁静的夜,它掠过屋顶,消失不见。
祁盛睡得很浅,意识还在。只听见房屋门被轻轻推开,他瞬间又清醒了几分,指尖微动,但还是装作熟睡的样子,呼吸平缓。
来人动作很轻,大概率蹑手蹑脚的。
祁盛闭着眼,听觉就更加敏锐起来,他感觉到硬床向下沉了沉,知道是来人上了床。
那人靠得越来越近,身上淡淡的烟味让他开始猜测来人的身份。那个人覆满薄茧子的手指轻轻按了按他的手腕,似乎在试探他容不容易醒。
他将计就计,没动。
那个人的呼吸有些急促,显得很紧张,长舒了一口气。
祁盛感觉到有一根线绳绕过他的后颈,随即形成闭环,渐渐收紧,他忽地抓紧那根绳的交叠处,随即起身紧紧攥住男人的手腕。
借着夜色,他看清楚了来人。
姚福州。
姚福州没想到祁盛醒了,脸上满是慌乱无措,浑身一个颤栗,下一瞬,他的手腕就被祁盛用力一扭,骨骼错位发出声响,他手一松,线绳就从他手中脱落,他疼得瞬间嚎叫出声。
祁盛紧接着把线绳扯掉,狠狠将姚福州踹倒在地上,随即下床,垂眸看着摔坐在地上疼得表情狰狞的男人。
听到这个房间的动静,景妍、樊征和路鹤鸣都匆匆赶来了。
景妍按了灯的开关,房间一瞬间亮堂起来,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祁盛手中拿着一根线绳,双臂交叠环在胸前,而姚福州这个时候出现祁盛在房间里,坐在地上哀嚎,这里方才发生了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路鹤鸣的头发凌乱,显然还没睡醒,此时他看清姚福州的脸,瞬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喊道:“靠,姚福州你疯了吧?”
景妍显然也懵了,掀了掀眼皮看向祁盛,见男人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讽。
“你真有意思。”祁盛唇角漾开一抹冷笑,嗓音浸着冷意,“人是活的,有人想勒死我,我就算不是醒的也能感受得到。”
姚福州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哭腔着哀求道:“求求你们不要报警,我、我真的没有要杀人!”
“不用报警。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吧。”祁盛随手将线绳挂到姚福州的脖子上。
路鹤鸣取出警察证给姚福州看,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轻轻弯下腰,拍了拍他他的肩膀,随即朝他叹口气,最终摇了摇头。
姚福州彻底懵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哭喊道:“啊?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是警察啊!我真的没有要杀人!求求你们了!我真的,不是,是有人让我杀他的,我不知道你们是警察啊!”
“有什么事去警局说。”景妍沉着眸子看了姚福州一眼,语气冷漠得有些不近人情。
半夜1:08分,祁盛给连骁打了电话,连骁那边很快安排警察开车前来接应。此时此刻姚福州哭喊得嗓子嘶哑,几乎要昏厥过去。
第37章 玲珑雪(9)
景妍打开车门坐到车后座,没想到习惯坐在副驾驶的祁盛这次也选择坐在后面,正好在她身边。
车内开着灯,是昏暗的暖黄色的灯光,浅淡的光芒落在男人的脸上,纤长浓密的眼睫如蝶般安静地垂着,光与暗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精致的轮廓。
他轻轻靠在车座上,双手插兜,薄唇轻抿,暗影沉浮的眸中含着几分倦意,懒洋洋的,颇有几分漫不经心,仿佛刚刚被半夜袭击的人不是他一样。
景妍沉默片刻,放在大腿上的纤细的手指尖微蜷,犹豫了许久,才轻声开口,嗓音柔和如恬淡的晚风,缓缓跌落在祁盛的耳廓。
“祁队,你真的没事吧?”
祁盛微怔,随即侧过头看向女孩。
车内的空间略微狭窄,昏暗的暖黄色灯光营造出颓靡而迷离的感觉,他们坐着仅仅隔了半米,他垂着头,能够清晰地看见她眼眸中翻涌的涟漪。
那种关心真切又真挚,让他的心莫名一动。
驾驶位的警察和副驾驶的路鹤鸣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两个人对视了几秒,祁盛的眸光闪了闪,率先移开目光,嗓音低沉而清冷:“没事。”
景妍见他目光躲闪了,顿时蹙了蹙眉,微微侧过身,看向男人修长的颈,侧颈上淡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并没有勒伤的痕迹,看来他并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