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仪明还是不太习惯别人的靠近与触碰,可他没有移开,任夏礼知这么轻靠着,只是觉得她的温度似乎渗透到他的皮肤上,惹得他一个劲的心里发紧,太监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不堪入鼻的气味,离这么紧她要是闻到了,该怎么办才好呢?
“先前没来得及问你,”唐仪明心慌难言,却不想推开她,只得捏紧了手强迫自己的眼睛落在那座简易的墓上,“你如何能确定她就是许家小姐许是莺,据我的人查证,许家小姐三年前嫁入林家,是兵部侍郎林帆之妻,人非但还活着,且已育有一女。”
夏礼知所知的还没有唐仪明多,什么林家、什么林帆她都是第一次听说,只是那回去求许家人时,许姐姐的爹娘好像是说过许姐姐还好好的,不过那时候她来不及多想。
现在突然听了这些,让她忍不住苦笑道:“放在心里的人怎会认错,我只是不知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具体如何,她们楼里的人说她是被其丈夫卖入青楼的,这个丈夫是否是你口中林帆也说不准,现下还得继续查证。”
原先她以为,就是许姐姐因为被辱之事有了心理阴影,不愿其丈夫的触碰才致使被卖入风月场所,现在看来事情应该远没有如此简单,还有现在林帆的夫人那个许是莺到底又是何许人也,许家爹娘找来冒名顶替还是许姐姐自己为了报仇偷梁换柱?亦或是还有其他情况。
她想不明白,因为两者的可能性都很大,许家父母是为保全许家声誉,许姐姐对毁了她人生之人恨之入骨,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林帆找人来混淆视听的。
“嗯,我派人去详查,”唐仪明盯着她头上的那支白玉簪试图转移注意力道,“现下朝中局势不明,多方人马游走暗中,你若自己出去探查很有可能遇到危险,所以还是在家里静待消息。”
这是他主动要帮忙的,因而谈不上什么利用不利用,反而对他来说,多掌握一些世家的讯息能有很多益处。
如今朝中信王虽势大,奈何陛下的心思难以琢磨,皇位落在谁身上都有可能,他们这些人倚仗皇权而活,若站不好立场,说不一定哪一日就大祸临头,狡兔三窟,准备好退路总没有错。
当然了,他可以从夏礼知那交换到大襄天命会落在谁人身上的信息,只是这对他来说与窥探天机无异,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他有些害怕因果会落在她身上。
“谢谢您,”夏礼知直起身看着他,“只是,如此恩情,我恐怕没办法还您。”
唐仪明暗自在心里叹罢一口气:“你我是夫妻,夫妻之间无需这般客气。”
不过天底下的夫妻,恐怕只有他们这对夫妻彼此之间实在太相敬如宾了些,她仿佛是来借住的客人,到时候了就会离开,毕竟她心心念念的事都是回家。
而且她说的回家,不是简单的骑马或架车离开,是穿梭时空,离开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夏礼知俯身给许是莺磕了三下头,然后起了身站在他面前,目光如炬地看着他:“是啊,夫妻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只是你我之间的地位实在太不平等了,我是乡野村妇,您是御前红人,两者差得还是太大了些。”
隐居于乡下本就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没有为村妇的身份自卑,让她疑惑的还是他为什么要娶自己。
之前他生病,自己也没做什么事,连给他的药都是过期的,如果只是因为这些许小恩,就令他感恩戴德,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世人结亲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您不觉得娶我有些亏了吗?我可是还带着个孩子。”
唐仪明摇了摇头道:“干爹和齐公公的话你无需放在心上,你很好,品貌皆具,年龄也与我相仿,我……我觉得不亏。”
亏的应当是她才对,他出身贫苦被净身卖至宫中,自此自尊全无,一辈子奴才的命,细细说来倒是他高攀了,她聪明良善、知晓颇多,也未对他们这些阉人心存厌弃,这已然世上是极为难得的人了,能遇上是他之幸。
从未有人如此夸她,以往在家时常听到的夸奖的话都是说这孩子懂事,特别懂事,懂事二字几乎是身边所有人的评价标准,所以突然听他这么说,夏礼知居然觉得有些脸热:“您也很好,您特地买了侍女来照顾我,时常帮助和教导家里的那些孩子们,让府里人都尊我敬我,真的谢谢您。”
先不说买侍女这事有无违背她的意愿,就从他为了她在府里能方便一些的出发点,她就觉得心暖,毕竟在男权如此高的这个时代里,能得到男子的尊重实在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