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人虽暂时退走,云莜却不敢肯定贼人会不会杀个回马枪,亦不敢肯定是否只有这一波贼人想要害她性命。因此,她决定留在寺庙中歇会儿脚。
眼下她身边儿有陆瑾的人在,有她带出来的云府家丁,她暂时是安全的。
在说完这番话后,云莜才长长舒了口气,面上露出些许惫态。
才经历了那样一番惊心动魄的刺杀,这一松懈下来,整个人都乏得不行,若不是许多事还得靠着云莜拿主意,她真想躺平了好生歇一歇。
陆瑾见云莜看似柔弱,却遇事不慌,沉稳果敢,能够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在怜惜倾慕之余,不由对她多了分敬佩。
越是与她接触,便越能发现她的好处。
可惜,他平生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还未来得及尝到恋情的甜蜜,口中心中便只余苦涩。
“对了,阿铮……我是说皇上那儿,别忘了也派人去通知一下。若是皇上知道我遇险却不在第一时间告诉他,只怕又要与我闹脾气了。”云莜摇了摇头,看似颇为无奈,可面上却透着一分连她自己也未发现的纵容。
不知人在经历过险情之后,是否会格外思念某人,想要依赖某人。总之,云莜发现,她有些想昭睿帝了。
她眼中的光芒愈是明亮,陆瑾的神色就愈发黯淡。
……
云府的马车很快便赶到了。
云相在收到女儿派人传回的口信时,肝胆欲裂,他这半辈子膝下只得了这么个女儿,若是云莜出了意外,可让他如何是好?
即便回府传信的下人一再向云相强调云莜并无大碍,云相仍不能安心。
直到云相亲自围着云莜转悠了好几圈,确认云莜除了脚上的伤外当真无碍,才彻底放下心来。
而后,云相便对着陆侯拱手为礼:“小女于我而言,便如命根子一般。陆侯救了小女的命,便等同于救了云某。往后,陆侯可差遣云某做一件事,只要是云某能做到且不违背云某的为人准则的事,云某绝不推脱!”
这承诺分量极重,云相在朝中本就影响力极大,但凡肯稍稍照拂某人,那人的仕途便会坦荡不少。似陆瑾这般得了云相一个承诺的,便如同上了一道保险一般,只要他日后自己不作死,云相必将极力提携他。
文昌大长公主最为忧心的,便是陆瑾在朝中无人帮衬前途堪忧,待她得知此事,定会十分高兴吧?
陆瑾嘴角露出了些许苦涩之意。
他本是为着散心,才来了这处环境清幽的寺庙之中,在云莜与周倩茜遇险之时,他第一时间赶来支援,也并非是希望得到云相的报答。他只是不想看着她出事,仅此而已。
如今,云相这般郑重其事地向他道谢,说要答谢他,反倒让他颇不自在。
云相何等精明,又岂会看不出陆瑾的不对劲儿?再结合前些日子,陆瑾往云府送的那些个礼物,云相立刻便意识到,陆瑾对他闺女存了些心思。
陆瑾在京中也算得青年才俊,若不是云莜早早便让昭睿帝看中定了下来,云相倒还真愿意给陆瑾一个机会,让他追求自己的女儿。旁的不说,陆家人口简单,且陆瑾又父母早亡,陆瑾未来的媳妇儿嫁入府中便可当家作主,无需去公婆跟前立规矩,便是一项极大的优势。
头上虽有一长辈文昌大长公主,却与陆瑾分府而居,陆瑾与其媳妇只需定期去大长公主府给文昌大长公主请个安便是,余下的时间,小夫妻俩关起门来,便可过自己的日子。若是走这条路子,云莜兴许不会像如今这般荣耀加身,备受瞩目,小日子却可过得舒心又轻省。
只如今,云莜到底定给了昭睿帝,为了云莜好,也为了陆瑾好,陆瑾的某些心思,也该断了。
这般想着,云相捋了捋胡须,破天荒的在陆瑾面前吹了一波昭睿帝:“皇上对小女向来十分看重,待皇上知道是陆侯救了小女,也定有赏赐。陆侯不必自谦,这是你该得的,你只管受着就是。”
然而,陆瑾听了云相这番话,更觉心塞,嘴唇蠕动了一下,终是没说什么,只是垂下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鞋面,不敢再抬眸去看云莜。
为众人端来姜汤的周倩茜见状,觉得他有几分可怜。
她摇了摇头,陆瑾身为功勋之后,大长公主之孙,又哪里需要她来同情?
她自己都前途未卜,还是把这些个心思收起来,好生操心操心她与阿娘的前路吧。
周倩茜虽这般想着,到底忍不住将目光放在陆瑾身上,想来,这是他救了她之故,她才忍不住对他这般关注。
……
待云相带着云莜离开后,天色已暗,且天边又飘起了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