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个个效仿她这般行径,宫里怕要是乱套了——敬事房制绿头牌为何?不就是想嫔妃们井然有序,避免争风吃醋么?安嫔却视规矩如无物,分明是故意扰乱行情。
此言一出,嫔妃们皆不做声,但都面露赞许之色,安嫔今日能抢宜嫔的,焉知不会抢她们?人人都不想成为那个唯一。
宜嫔的脊梁也更挺直了些,又不露声色看了眼佟贵妃,她都把罪名稳稳扣上了,贵妃不该杀鸡儆猴么?
玥容这回却不会由着人借题发挥将她禁足,而是嫣然一笑,“彼此彼此,你我不过半斤八两而已。”
宜嫔皱眉,“你胡说什么。”
自己做了坏事就想拉她下水,她可没那么傻!
玥容瞥她一眼,“宜嫔,你真的要我明说吗?昨夜乾清宫前的轿子里,到底坐的是你,还是你那偷梁换柱的好姐姐?这欺君之罪可比争风吃醋严重多了。”
宜嫔神色剧变,好容易才镇定下来,怒斥道:“少来!我姐姐昨儿才发了风寒,好生在偏殿休养,根本不曾出去。”
只是略颤抖的尾音泄露了她心中不安。
玥容原本只在猜疑,这会子方才肯定:若昨儿真是宜嫔面圣,她肯定早就嚷嚷开了,不可能安安静静被退回去,那不是她风格。
除非里头另有其人。
第29章 举荐
玥容悠然抿了口茶, “是与不是,你心中有数。”
宜嫔瞅着对面气定神闲模样,哪晓得人家故意诈她,只当昨晚郭贵人被人瞧去了——虽说辇轿配着轿帘, 可保不齐夜里风大, 或是郭贵人自己没注意掀起来, 这安嫔专会打听人家私隐,岂会没几个耳报神?
遂轻哼一声, “罢了,大家同为宫中姊妹,不拘谁伺候皇上都是应该的, 既然姐姐愿替我分忧,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等着看好戏的佟贵妃:……
宜嫔,你方才的气势呢?原本火药味十足,这话听着听着怎么就成议和了?
并不知对方为何放低姿态,佟贵妃犹自煽风点火, “宜嫔,你无须惧怕,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 本宫身为众妃之首,自会主持公道。”
言下之意,有人撑腰还怕什么?
可宜嫔心怀鬼胎, 生怕佟贵妃为她打抱不平要去彻查, 那不就知道她有意欺君么?虽说前朝妃嫔也不乏举荐身边侍女浑水摸鱼的,可到底不是什么体面事, 到时候闹开来,就算皇帝不追究, 她这些年经营起来的光辉形象也毁了。
宜嫔便一脸真诚地道:“贵妃娘娘,真的没有什么,嫔妾与李姐姐一向交好,不会为这点小事生分的,李姐姐,您说是不是?”
拼命给玥容使眼色,指望她帮自己圆谎。
玥容含笑道:“是这个理。”
她跟宜嫔又没死仇,得饶人处且饶人。
宜嫔松口气,又特特坐近些,跟玥容探讨起衣袖上的纹理来。
佟贵妃:……
两个自命不凡的贱人几时好成这般?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
既然选择彼此相安无事,玥容跟郭络罗氏也就井水不犯河水起来,她没把那晚郭贵人的事上报,本来证据也不够充分;而宜嫔也放弃了拿庶姐争宠的打算,转而一心一意找宫外能人寻觅求子秘方。
玥容很欣慰,代孕到底不人道,有能耐何不自己生?
本来宜嫔日后的孩子多着呢——虽然不是什么好种子就是了。
天气渐渐和暖,皇后的病势反倒愈发沉重起来,她现在每到坤宁宫去一趟,都觉得钮祜禄氏的气色更坏上几分,偏她怕人担心,每日还叫侍女特意上点妆,看上去颇有“红粉骷髅”之感。
玥容望着她瘦棱棱的面庞,心中甚是难过,她看了眼旁边几乎没动过的汤碗,叹道:“娘娘还是要按时服药才行。”
钮祜禄氏轻轻一笑,“吃不吃都那样,倒把嘴里都浸苦了。”
她知道自己的病再不能好,请再好的太医,配再好的药材,都不过白费力气。
玥容劝道:“话说如此,只要有一线希望,您都不该轻言放弃,万岁爷还等着您康复后帮他料理后宫呢。”
这阵子为了玥容身孕,阖宫生出多少乱子,佟贵妃自己也是个心浮气躁的,不去插手都算不错了,哪里管得过来?
钮祜禄氏没作声,半晌方道:“内务府寿材备下了吧?”
宫中逢主子大限将至,都得提前做好准备——赫舍里皇后走得急也就罢了,可万岁爷的生母、当年孝康章皇后去世之前,内务府也是赶制了寿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