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容断然拒绝,“这事没得商量。”
她可以原谅佛尔果春偶尔任性,可是背井离乡远嫁到蒙古去,苦的可是一辈子。她不能因为一念心软,误了女儿终身。
娜仁还要再说点什么,玥容已命侍卫摆驾,又面朝着空荡荡的庭院,冷声道:“佛尔果春,你既然不愿见到额娘,往后也不用再见面了,咱们一刀两断吧。”
片刻过后,一袭亮黄色的衣裙颠颠从柴房边狗洞里钻出来——那个洞按说是容不下成年人的,幸亏娜仁养的狗也大。
饶是如此,佛尔果春模样也极为狼狈,蒙了满头满脸的灰。
她摇晃着玥容手臂,可怜巴巴道:“额娘,您别不要我。”
第88章 和亲
回去的路上玥容一句话都不说, 佛尔果春也没敢说话,只拼命向她的玉墨姑姑使眼色,指望求两句情。
玉墨也没法子,只得干咳了咳, “娘娘, 格格这一路怕是饿了, 让小厨房做几样格格爱吃的菜吧。”
玥容既没欣然答允,也没断然反对, 只淡淡道:“你看着办就行。”
正是这种视若无睹的态度,让佛尔果春心里七上八下,一顿饭也用得食不知味。
晚膳之后, 佛尔果春大着胆子道:“额娘,我想单独跟您说几句话。”
玥容以为她要来道歉了——等的便是此举,做错了事不能不乏,可她却不忍下狠手,那就只能让佛尔果春自己知错了。
这孩子到底还是怕她的。
玥容十分欣慰, 屏退了玉烟玉墨等人,才冷着脸开口,“你说来听听。”
佛尔果春鼓起勇气, “额娘,我知道您在怪我,怪我去找父皇私自请求和亲, 但, 这的确是我想做的事。”
玥容登时眉立,居然不知悔改?
佛尔果春悄悄瞥她一眼, “额娘,我知道您不愿我远嫁, 我也知道和亲不能算件好事,可若我不去,您和皇阿玛会找谁替代呢?”
蒙古诚心求娶,大清也不能拂了人家美意,说到底结秦晋之好,难道还为结仇?
玥容沉默不语,她知道她很自私,保住了自己的孩子,便免不了牺牲旁人的——康熙虽未对她明言,可那意思无非从宗室里挑个年貌相当的记在她名下,当成公主嫁出去便是。
所谓李代桃僵,蒙古即便不悦,也是敢怒而不敢言,早年康熙还没那么多孩子时,不就已经把弟弟的女儿接到宫中封为纯禧公主了么?有此旧例在,佛尔果春的事也能顺理成章。
她只能安慰多给那女孩子置些嫁妆,算是全她的忠义。
佛尔果春自言自语道:“不是我,也会是旁人。与其让别人代替我受苦,还不如我亲自走这遭,额娘,我是皇室的公主,不能只享受天下人供奉而不付出吧?”
玥容只恨自己平时将她教得太好,让她读那么些书,以致于学了一肚子的文人高义——她宁愿佛尔果春学着自私一些,好过这般舍身忘我的奉献。
她无力道:“你还是个孩子,不知道前路有多艰难,蒙古那种地方,和紫禁城天壤之别,真到了恐怕一日都受不住。”
否则怎会有许多忧悒而终的呢?
“但,也未必十分困难,是不是?”佛尔果春倚在她膝前,两眼亮晶晶的,“额娘,您得相信我的本事,我会让自己过好的。这阵子我向宣娘娘请教了许多,草原上的生活也很快活,我可以骑马射箭,跟他们一起猎鹰逮兔子,不是比关在深宅大院更自由么?”
娜仁便是从蒙古出来,自然不会说家乡坏话,且她本身也更向往无拘无束的日子,只是土生土长跟外地过去的怎么能一样,佛尔果春想要融入那边环境里,必定不会太容易。
玥容倒怀疑是否自己这只蝴蝶扇动翅膀的锅,她阻绝了郭贵人的恩宠,也阻绝了海蚌公主的降世,以致于佛尔果春不得不成为第二个海蚌。天理昭昭,像是对她的报应。
佛尔果春还在撒娇,玥容揉了揉她的头,声音艰难,“你可知道,一旦定下此事,便再无转圜余地。”
寻常人家还能请皇帝下旨和离,但是这种关乎两部面子的事,是断断不能有差池,即便佛尔果春过得不如意,也只能生受着,日夜思念身在异国他乡的远亲。
佛尔果春信心十足地道:“我知道,可我不害怕。”
她毕竟是大清的公主,身份地位占据了天然优势,纵使姻缘不偕夫妻不睦,旁人也不能拿她怎样,大不了自顾自过她的日子呗,人家拿她当摆设,她也大可以拿人家当摆设——当然敦多布多尔济若受教呢,她也不介意相互扶持,共同创出一番伟业来。喀尔喀各部向来内讧不断,早就需要一个话事人,好齐心协力一致对外,避免被噶尔丹叛党所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