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渐渐平静下来,勇敢地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敷完药好多了。”
玄烨闲闲道:“那好,朕现在要考考你的文章,你能应对吧?”
大阿哥又是傻眼,怎么好端端说起这出?以前阿玛不是只关心太子功课吗?
玄烨道:“怎么,因为你二弟新请了老师,你就想偷懒了?”
大阿哥忙道:“皇阿玛问吧,儿臣必定知无不言。”
父子俩从黄昏一直聊到月上中天,大阿哥心里的紧张渐渐消失无踪,他惊奇地发现阿玛对自己学业进度居然了若指掌,连他几时被先生批过、几时褒奖都记得一清二楚,难道皇阿玛政务繁忙之余还不忘关心这些么?
玄烨看他这副模样倒好笑,“你以为只你二弟是朕之子,你就不是了?朕或许并非个个都照应得上,可在朕心里,你们身上流淌的都是朕的骨血,朕怎么可能视若无睹?”
大阿哥低下头,认真道:“皇阿玛,是儿臣错了。”
玄烨摸了摸他光亮前额,“保清,你是朕最年长的孩子,哪怕朕立了你二弟为储,朕也希望你们兄弟和睦,体同一心,相互扶持,你明白朕的期许吗?”
大阿哥微微哽咽,“儿臣明白。”
“好,那你告诉朕一句实话,你额娘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今日校场上又是怎么回事?”
大阿哥望着那双温润眼眸,泪水潸然落下。
*
次日皇帝到玥容宫中来,见到满满一桌子川菜,惊讶于她脾胃之强悍。
玥容也很苦恼,怀佛尔果春的时候她爱吃酸的,现在倒是爱吃辣的,可偏偏天气越来越热,吃得满头大汗该如何是好?
说这么多,主要还是想老康给她开启用冰权限——都在地窖里存着呢,可没有老康发话,谁敢妄动?
玄烨断然拒绝,“不行!”
开了这个例,往后怕是更肆无忌惮,她本就不算特别强健的身子骨,哪禁得起生冷之物折腾?
看玥容一脸不快,玄烨只好道:“你多喝些牛乳解辣就是了。”
玥容撇撇嘴,这时候又没有脱脂奶,都是原汁原味,厚厚一层营养飘在上头,跟喝油似的。
玄烨想起皇庄上刚送来几十斤水牛奶,据称比常见的清甜,因叫张小泉拿对牌到库房取去。
玥容尝了尝,果然比普通牛奶淡上许多,凉丝丝的,也不那么腻味。
她突发奇想,“不会是兑水的吧?”
玄烨白她一眼,“他们怎么敢?”
真要是假货冒充,那可是欺君之罪。
玥容方才放心,可这水牛奶本就产量少,加之过了时令,统共也只得两三瓮——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搞定!
望着她要眨不眨的眼睛,玄烨无语凝噎,这人现在愈发敷衍,连撒娇都省下了,没好气道:“给了你便是你的,统统拿去便是。”
玥容便如一只轻快的燕子般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飞快地亲了口,满目喜悦,“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玄烨嫌弃的拿帕子揩了揩脸上口水,心中倒是暗爽,东西没有白赏的,总得收点补偿才是。
看着玥容不亦乐乎地往春饼上倒辣子,他又不免皱眉,“这也太重口了,能吃得下?”
玥容殷切地帮他卷了个春饼,“您尝尝,可好吃呢。”
而且方便,批折子时随手一拿就行,还不用担心弄脏书案,比粉面之类汤汤水水的强。
玄烨承认她说的是实话,唯一的问题是酱料调得太呛鼻了些,好容易才忍住了没打喷嚏。
勉强咬了半截,剩下的仍塞回玥容嘴里,玄烨慢条斯理地拿帕子揩手,“常听人说酸儿辣女,怎么到你这儿却颠倒过来?”
玥容很有经验地道:“三爷,这个叫互文,是说人怀孕的时候爱吃酸辣之物,开胃么。”
怎么连修辞手法都不懂。
玄烨:……
嗯嗯你最懂了,真是什么都爱显摆,跟上林苑的孔雀似的,一天到晚开屏个没完。
当然,孔雀这种鸟儿的确很赏心悦目。
玥容美美饱餐了一顿,又叫玉墨去看看佛尔果春睡醒没有,方才想起,“对了,大阿哥的事,您问得怎么样了?”
玄烨沉默下来,保清是个实诚孩子,至少在面对他的时候知无不言。正因如此,他才愈发觉得为难,若任由保清保成闹下去,他们之间的区隔早晚会弄得彼此离心。这回是理智占据上风,压抑住了纳喇氏灌输给他的恶念,可是下次呢?他不想见到抱憾终身的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