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祎满脸愁容,哑声道:“昨儿不是下大雨么,公子回来时浑身湿漉漉的,一看便是淋了雨,而且看样子是出什么事了,他这几日都在公主府里,小的也不晓得他是怎么回事。大夫说,公子染了风寒,还受了内伤,再发热会有性命之忧。”
“肯定是为了公主的事。”郎兮夜听得直摇头,他还以为薛浥去皇宫里追裴子渠有点进展了,结果来了这么一出,他真看不懂。
他在做什么,作践自己?
原本薛浥去追裴子渠是他自己的事,他管不着,但他这般如此,他也是看不下去了,再者,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必执着一个女人。
他以前不是清冷孤傲得很么,对裴子渠丝毫不动心,后头不知中什么邪了,竟然爱上了裴子渠。
“哐当!”
郎兮夜推开房门,直奔床榻。
此时,薛浥躺在床榻上,面色潮红,额上敷着两条冷帕子,徐太医沉着脸在给他施针。
“唉……”他看得叹息了两声,转身便走。
“郎公子,你去哪儿?”久祎在身后喊道。
这日,裴子渠心烦地很,便让折己去风月楼召了两个小倌儿过来,一个弹琴,一个念话本。
她侧躺在贵妃椅上,无趣地扇着团扇,双眼还蒙着布巾,看不着,只能用耳朵听。
念话本的小倌儿声音低沉有力,合着古琴发出的铮然声响更是动人,此外,他念得也好,语气神情全拿捏了。
“甄妃娘娘别的本事没有,勾人的本事倒是厉害,属下都有些吃不消了。”他说这话时,是对着裴子渠的,眼神暧昧。
自然,风月楼里的小倌儿长得都不差,但也确实比不过世家公子的清贵,他们身上大多有些市井的俗气。
裴子渠听得皱起了眉头。纵然这人声音好听,念得也好,可她就是觉得不舒服。
折己端着拂尘站于一旁,目光直直掠过这人。
“公主,郎大人在外求见。”忽地,宫女来报。
“郎兮夜?”裴子渠挑眉,她对郎兮夜没多大印象,只记得他是薛浥的好友,剩下的,还有薛浥曾经说过,郎兮夜心悦阮素问。“让他进来。”
“是。”宫女应声离去。
没有一会儿,郎兮夜进门,一见弹琴之人与念话本之人便看出了这两人是风月楼里的小倌儿。薛浥躺在床榻上性命垂危,她却在这里召男宠。念及两边的落差,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微臣见过公主。”
裴子渠仰头,淡淡道:“你有什么事?”
“阿浥病了,高烧不退。”郎兮夜定定地瞧着裴子渠,语气有些冲。
折己下意识看向裴子渠,这事他隐约能猜到,只是昨晚裴子渠不让他提薛浥,他便没说。
裴子渠愣了一下,捏着团扇的手倏然收紧,毫不在乎道:“病了便去找太医,来找本宫做什么,本宫又不会医术。”
郎兮夜冷声道:“徐太医已经去了薛府,在全力救治,其他太医微臣也请过去了。他本就有内伤,昨日又淋了雨,高热不退便有生命危险。”
“什么?”裴子渠神色一凛,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她不耐烦道:“既然如此,那你还站在我这儿?不怕见不着他最后一面?”
闻言,郎兮夜额间青筋一跳,咬牙道:“他在昏迷中喊着公主的名字。若非如此,微臣而已不会来找公主。”
“……”
裴子渠抿紧淡粉色的唇瓣,眉宇间更紧了,生生挤出两道印子。
见裴子渠依旧无动于衷,郎兮夜只觉薛浥不值得,“我今日不是以臣子的身份来见公主,而是以薛浥好友的身份。公主,我也不求你去看他,甚至,我并不希望你去看他,省得他那颗凋零的心又死灰复燃。之前,我劝过他许多回,劝他对你趁早死心,奈何他就是不听,就是要死心眼追回你。倘若公主真对他无意,便别再想法子伤害他了,你们好聚好散,我自有我的办法让他不来烦扰公主。不过这也得他撑过今天才行,若是他连今天都撑不过去,还谈什么后头的事。”
郎兮夜说话间,屋内琴声不断,渺远而悠长,与他冷硬的语气格格不入。
裴子渠紧紧捏着手中的团扇,指骨用力得发白。
折己一瞬不瞬地盯着裴子渠,在等她说话。
许久,裴子渠开口,“你根本不晓得我和他之间的事,有什么资格来同我说这些话。我曾经是对不起他,但他对不起我的地方更多。再者,我原本已经忘记他了,原本我可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是他非要出现在我面前,是他说自己喜欢我,要我给他两月时间。你听清楚了么,从来都不是我让他来的,是他自己要来的。我何时想过法子害他,是他自己执意要打擂,我都让他别打了,他自己要打,他活该,死了也活该,怪不到我头上。至于昨日的事,是他自己先打人,我打他有什么错,他是个混蛋,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