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妈眼里闪过得意之色,她也算是宝刀未老了!
北狄军陷入混乱,原本藏在水坳里的水匪们,和顾北骁带来的一众军队驾船乘胜追击。
汪蓝岑望着独狼的背影,一时陷入了疑惑。
他竟一直护着自己,和他的同族人作战。
那些北狄士兵们显然认出了独狼的真实身份,对他招招容让。
原本围上来的圈子已经溃不成军、悉数退下。独狼抹掉额上的汗和血,扭头看汪蓝岑。
汪蓝岑心口涌着酸涩和莫名的冲动,她脱口道:“你我是敌非友,你不必这么做!”
第29章
汪蓝岑这阵子没少折腾独狼。
关内人受北狄人侵扰数年, 对北狄人都是又怕又恨。汪蓝岑则不同,她从小知道亲爹盼的是健壮的儿子。只可惜她娘亲去的早,她爹又无暇再续弦, 直到她爹被冤判死之前,才颓然留下遗言:“幸而我只有一女, 前程不至受我牵累。你们护着她尽速离开, 再给她寻一户妥当人家,我九泉下也无牵挂了。”
自己不输于须眉男子, 亲爹却视而不见,临终遗言几句话, 说白了意思也不过是——我是不行了,幸好没生个儿子被牵连死。女儿的大好前程不过是嫁个好人家,你们看着办吧。
汪蓝岑带着一众汉子将寨子经营得有声有色后,虽一字不提她爹当年的遗愿, 这根刺却始终拔除不去。
她爹多年和北狄人作战, 以逸待劳、以多敌少,把守边关依旧十分吃力。只因北狄人以畜养牛羊为生,从会走路起便会骑马, 各个弓箭娴熟。而殷人和北狄人恰恰相反,以农耕为生,别说骑马了,使用刀枪剑戟都需要操练数月,还用得相当不纯熟。
俘获独狼后, 汪蓝岑心头这根刺, 仿佛是被男人锐利的眼瞳和强壮肌肉上渗出的汗水消弭了。
白日她常将独狼放出来, 两人不拘用什么武器一顿乱斗, 直打得天地无光。
汪蓝岑是女子, 若单就力气而论,自然是远比不上独狼的。
但汪蓝岑实战经验绝不逊于独狼,且敏锐机变,不拘小节。一次独狼伤愈犯狠,竟势如破竹,以空手将汪蓝岑的长棍抢在手中,双目凶光骤现。
汪蓝岑被他扑压在地上,情急之下一个猴子偷桃,独狼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大手青筋直绽,舍了长棍慌忙去扣她的手腕。
两人滚做一团,汪蓝岑并不手下留情,两次膝击,独狼疼得面庞赤红,汗水滚滚而落,恰好滴在汪蓝岑笔直的锁骨上。
她松了手。
晚上厨房听汪蓝岑吩咐,特特的准备了鹿肉饭送来,汪蓝岑沉吟片刻,端起碗筷走到笼子旁,将手伸了进去。
独狼半蜷在笼子里,只脚踝上挂着锁链,那落日的余晖照在他身上,他半裸着的皮肤真和蜜糖似的,又像是一方上好的琥珀,色泽沉郁,柔润如丝。
他眼睛只顾望着汪蓝岑的手。
修长的手指,指腹上有老茧,不像其他女子那么柔嫩。
他缓缓挺起上身,将中指含在唇里。
一场胡天胡地下来,汪蓝岑不觉痛楚,只觉惬意无比,仿佛四肢百骸各处关窍都被打通了一般。
她侧头看向独狼,这人动作生涩,竟很不熟练。
他密密匝匝的长睫毛微动,睁开眼,看向汪蓝岑的目光竟带着几分羞涩,汪蓝岑还以为自个儿看错了,不觉凑上前去,在他唇上一掠而过。
她还没来得及起身,突腰身上一重,刚撑起一半的双臂便绵软下来,整个人都被抱进了独狼怀里。
这些往事并没有过去太多时日,汪蓝岑在脑中走马灯般的过了一遍,她瘦削冷艳的脸陡然被江面上的火光照得通红。
那是宋洛臻提前布局,在水坳处藏了许多桐油,等北狄大军集结,他便命人将桐油泼到江面上,点火后,大半江水被北狄军的鲜血和火焰染得艳丽而不祥。
山寨中原占了上风的北狄军人们已经溃散开去,有人仍旧不死心,扑过来想救阿史那隼,口中嚷嚷着汪蓝岑听不大懂的话语,却被独狼一个接一个的打开。
他竟生生的挡在负伤的汪蓝岑面前,把自己宽厚的背完全露给汪蓝岑。
汪蓝岑的手几次抚上靴筒里的短刀,终于还是放下。
剩下的北狄人或死或逃,独狼转身来扶汪蓝岑,汪蓝岑愣怔问他:“为什么?”
独狼原本英俊得危险的脸上,竟出人意料的露出憨厚笑容,他语气生硬又理所当然:“我的女人,我自然要护着。”
—
卯时,天光未明,镇北军营中一片死寂,除了巡视的士兵整齐划一的步子声,再无一点人声。
像是除了那群鬼魅般的士兵外,再也没活人了似的。
军帐内,只点着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