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歌墨眸波光流转,白裴衍那日明明对自己剑拔弩张,转眼就跟踪自己出手相助,她实在有些弄不明白他这是何意。
二人在岸边不远处并肩而立,望着水面隐隐约约的光影交谈。
白家货船变鬼船一事,整个上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连带着楚白两家的生意受阻。又因这事在天子脚下,民心惶惶,官家被施压破案,连带着府衙判官庞纪庞大人都连着好几天未合眼。
“此事既然与楚家有关,我定不会坐视不管。我要货,你要船,庞大人要破案。不如我们三者通力合作,各取所需。白公子这笔生意做是不做?”
“各取所需。楚姑娘所思正是白某所虑,这笔生意白家自然是做了。”
白裴衍闻言,玉骨白绸扇轻拢指间转圈,白衣胜雪如谪仙,一对桃花眸不笑的时候,亦是含情,传闻白家二少孝服都能穿出天人之姿。
楚安歌摇头轻笑,虽然传闻一定程度上不靠谱,但是今日她承认在评价白裴衍外貌上确实不虚。
白裴衍在那日观其骨相时便看出她易了容,且原来的相貌定也不是如此,好奇楚安歌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心想这会儿面对面倒是个很好的机会。
白裴衍蓦地凑近想细看楚安歌这张假脸的材质,鼻尖近乎贴上楚安歌的脸,楚安歌瞳孔地震,不自觉屏住呼吸,身体微后倾,不动声色挪动脚步后退。
不习惯他人这么亲密的距离。
好容易稳住心神,就瞧见白裴衍白绸扇半遮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的反应。
“楚姑娘这假面皮好生精致。”
楚安歌无奈叹气,不愧是上京首屈一指的提刑官,透骨看人的手法炉火纯青。
楚安歌道:“楚某的易容术比不得白大人的变脸快。”
白裴衍眯了眯眼睛,轻拢手中折扇道:“楚家主,白某以为今夜白某的行为已经足够表明本人的态度了。”
从岸边回到楚府内的楚安歌长夜未眠,另一边府衙的庞大人也不敢歇下,白裴衍从岸边回来后并没有回白府而是直接去了衙门。
庞纪回到自己的卧房,风起,风落,窗边多了一道白影。
白裴衍单手抱着坛竹叶青倚在窗户旁,腾出的手枕在脑后。
“白大人你今天寻到了楚家家主,白大人莫忘了此案白家也涉案其中,白大人不该坏了规矩冒然插手。”
“你放心,此案交给你开封府审,提点刑狱司只负责复审案件,私下查探乃我个人行为,与提点刑狱司无关。”
白裴衍蹙眉,微耸肩不置可否,略抬手接住了庞纪扔来的纸,展开看竟是仵作的验尸单,白纸黑字。
窒息而亡。
*
楚家在上京城的济世药堂常有名医驻诊,收费便宜,一到日间就门庭若市,十里八乡家中有病痛的百姓都会慕名前来问诊。
白家的当铺“不巧”就开在济世药堂的斜对面,白裴衍坐在当铺二楼的窗口低头就能瞧见济世药堂。
此时的楚安歌正清点着账本,墨眸闪烁,盈盈星光,鬓边的发丝随着身体的动作晃出恰好的弧度。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出现了一个慌乱的男人,冲进了济世药堂,嘴里不清不楚地嚷着些话,白裴衍耳力极好,很快就辨别出了话中的信息。
货船又死人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药堂内一片哗然。
第3章 木屑
济世药堂内院侧厅,楚安歌饶有兴致地盯着报信的人,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寒意。
“你看见了?”
声音轻柔一如平常,无端得让这人感到如冰坠寒潭的阴冷。
“公子。是小人亲眼所见,鬼船杀人了!”
楚安歌眸光冷冽如实质,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你的主人没告诉你,撒谎还一味地直视对方的眼睛是件很愚蠢的事吗?谎言技高者为了让对方相信自己的话一般会直视对方的眼睛,以达到让对方信服的目的。”
“小人不明白公子在说什么?”
报信人连忙低下头,压着喉咙沙哑地说,不断吞咽的口水、颤抖的指尖摩挲着衣角仍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不明白吗?那我告诉你,这条街药堂数十家,你怎么就那么巧又那么准跑进了我在的药堂?我没什么耐心,你是谁的人,你是自己说,还是我亲自挖出来?”
楚安歌俯下身在报信人耳边低语,报信人忽而暴起,只见他将手伸到后腰摸出一把利刃,径直扎向楚安歌的脖子 。
直面寒光,楚安眼神凌厉,身子微侧躲过一招,随后单手掐住报信人举刀手直接卸下,扬脚踹飞数米,轻描淡写地就化解掉了来人所有攻击。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楚安歌不想再浪费时间,当下让人捆了此人下去交给衙门,她如今身在汴梁,处处受制,不想多生事端,否则今日这报信人没法活着出这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