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边的屋子门随后打开,露出了个戴着诡异笑容白色面具的脑袋,慢慢走出逐见全身,单手将面具往脑侧一转,面具下是一张光洁白皙的少年脸,散发着冬日旭阳的温暖朝气,看见她便眉开眼笑。
“好久不见,扶光。”
公输靖,字扶光,乃云罗十二先锋之一,擅机巧,精暗器。他十五岁从军,被楚安歌收为先锋王将,是所有先锋王将里武功最差的,却曾用手下机巧生扛过北璃的三万铁骑,护下一城百姓。
“王帅你来啦,末将上次见你不常携带兵刃,倒是常带横笛,就给你造了那笛刃,可用的顺手?”
“扶光所造,自是顺手。”
楚安歌淡笑着从腰后抽出横笛,手往两边旋,一把锋利剑刃自横笛里被拔出,剑身通体泛着寒光。
“虽比不得王帅封入墓中的宝剑,傍身还是可以的。”
公输靖满意地瞧着楚安歌手上笛刃剑身的锐气,迎了楚安歌入屋上座,屋内满是木屑灰尘,他有些尴尬地从木屑堆里挖出一把还算像样的椅子,趁着楚安歌在打量房间没注意到他,忙用袖子胡乱擦了擦。
“王帅亲自来召末将,可是要起战事?”
“云辞可有来信?”
“老大?”突然提及顾云辞,公输靖有些犯怵,彼时他在军营中天天被顾云辞罚着练武,直到现在他听见这个名字,都觉得自己要扎马步。
“没有。王帅可是老大出事了?”听见楚安歌这么问,公输靖有些急了,他虽然不喜欢少年老成的顾云辞,却也不希望他出事,毕竟云罗十二先锋共同征伐护国,早已情同手足。
“他没事。”楚安歌安抚地拍了拍公输靖的肩,继续道,“但东南军出了点麻烦,南渊东南六关布防图被盗,我需要你相助把它找回来。
能在柳媚眼皮底下动手脚,说明玲珑阁内部已经出了问题,我不能再通过玲珑阁获取消息。
我要你手下的眼线,查找潜伏在上京所有北璃暗哨的位置,尤其是近三天在飞云楼内及飞云楼附近出现过的武功不俗的北璃人。”
“末将得令。”公输靖脸色煞白,抱拳听命,布防图一旦落入敌国之手,入侵南渊东南便轻而易举。
“最后一事,后天我也会亲自来找你,扶光你负责将我画好的新布防图亲自送往雁回关云辞手里,这样哪怕我们短时间内寻不回布防图亦不会让他国有可乘之机。”
听到楚安歌的话,公输靖脸色稍缓,南渊东南六关布防图本就由楚安歌所绘,如今形势即便夺回也无法保证布防图没有泄露,最好的方法自然是重绘。
从瓦肆离开天已然大亮,楚安歌方才记起自己似乎爽了某人约,匆忙往府里赶。
路上遇见一群幼童巷口游戏,拿着手鼓,围着圈跑闹,口中念念有词,细听下来心底发寒。
这是亡国歌谣!
回到府时,果然又在房间南窗上见到了那抹熟悉的白影,正坐靠在窗边闭目假寐。
“阿衍。”
白裴衍听见木门声响,便知是她回来,翻身下窗又回到了屋外,倚在南窗旁瞧着她,目光温柔。
“安歌,今日出门甚早。”
“我方才在路上听见几句歌谣,觉得不甚妥当,想问问你。”
楚安歌步至南窗前看向白裴衍,一字一句念出脑海记忆到的歌谣。
“云罗陨,战马瘸;战马瘸,将士绝;将士绝,南渊灭。”
楚安歌每念一字,白裴衍眼底的寒意愈甚。
“安歌,这歌谣乃亡国之音,是何人如此恶毒,竟在坊间散播这种歌谣?”
无论是何人,他都只有一种目的……
“动摇民心。”
楚白二人异口同声,熟悉的默契,一时间让二人都楞在了原地,好像无数次,在某个自己不知道的时间里也曾这样相处过。
白裴衍一阵目眩,这次的感受比初遇那晚更为清晰强烈,不仅是今天他和楚安歌的谈话,更早一些从他落水之后,他感觉对自己所经历的事情甚至是将要经历的事情都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他已经重复了很多次一样。
所以在王嫣遇刺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这件事本来就该发生,甚至是独自一人留在飞云楼房内,他也有这样的感受,故他能够极短的时间内推断出行凶的手法。
“阿衍,阿衍!”楚安歌连唤数声,见他身形一晃,忙伸手出窗欲扶,反被抓住手腕。
白裴衍仿佛被魇住了
一般,眼眶泛红,看向自己的眼神压抑着深沉的痛色和近乎疯狂的阴郁。抓住自己手腕的力气大得惊人,毫无防备下楚安歌顿感吃痛,心惊若无内力傍身只怕这腕骨早就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