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的余光注意着陈历的神态,楚安歌分神查验了手书和腰牌,手书用了密文,是云罗王府特有的暗标,腰牌质地纹理确实出自东南军,两样都确定为真后她方才出口。
“我未死的消息本就绝密,陈将军又是如何寻到此地?”
“回王帅,末将听从顾将军吩咐去过江南别院没找到王帅,就想起将军曾说过王帅如今是家主,江南别院为楚家产业,末将斗胆推算王帅为楚家家主,后通过楚家找到管事的海棠姑娘。
末将不确定海棠姑娘所言是否属实,就打算先夜探楚府,不想竟和王帅动了手,请王帅责罚。”
“陈将军一路辛苦,处事谨慎,不愧为云辞麾下良将。何况今夜本王也不是没动手,你何错之有?”
楚安歌听了回答,点点头,托了陈历的手示意他不必
拘礼。
楚府不大,这厢楚安歌和陈历打斗踢落屋顶的瓦片,惊动了府中的其他人,不一会儿,芍药抱了个锄头带着崔寻和白知衔赶到楚安歌的院子,看见院子里自家姑娘穿了中衣站在夜风里望月。
“安歌,方才我与你兄长听见你这厢似有打斗声,就过来看看,你这孩子大半夜怎穿成这样站风里,这手怎么这么冰。”
崔寻一到院子里只看见楚安歌,心下稍安,瞧见她穿着单薄,快步上前握其双手,手下果是冰凉,眉头拧成了川字。
“劳嫂嫂和兄长忧心,长夜漫漫,安歌无心入睡,看见今夜月色甚好,起身练个拳脚,动静大了,扰了大家清梦。芍药你抱个锄头做什么?”
芍药被点名,慌忙把锄头往身后一藏,解释道:“方才听见响动,以为府里进了贼人……姑娘浅梦,可是那安神香不管用,明日奴婢再去找刘大夫重新调一个?”
楚安歌摇头,心道浅梦有缘由,多少安神香都不管用。好不容易将众人从院中劝离,陈历从房门后走出,楚安歌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今夜这觉是睡不成了。
“事出从急,还请王帅见谅。”
“说吧。云辞找我何事?”
楚安歌步入房中,怕再把人引来,没有燃灯,借着窗外月光倒了两杯茶水,坐在桌旁,推了一杯到对坐的位置。
“陈将军忙了一夜坐下喝口茶歇息一下,慢慢说。”
“末将遵命。”
陈历猛灌了一杯茶水下去,看着对坐女子双眸沉静如水,未着胄甲,亦难掩锋芒,举手投足皆有上位者的气度。
“王帅,东南军出现了叛徒,南渊东南六关布防图被盗。还有半月前西庆屯兵压线,逼近雁回关不足五十里。顾将军恐战事一触即发,边无能将,数十万百姓将士任人鱼肉,让我速携手书寻王帅相助。”
第10章 荧惑
五更时分,楚安歌戴着黑纱帽帷,玄衣劲装独自踱步在上京城的街巷里,再沿着路往里走就是瓦肆,路上彩条高挂,随风而动,远处的勾栏里传出了杂剧表演的声音。
楚安歌坐在最后一排,看着台上二人操纵着悬丝傀儡,随着指尖的跳跃抖动,手下的傀儡点头抬手间都愈加生动。
戏台下的红尘中人看着戏台上的傀儡演着红尘,一时之间竟不知人如傀儡,还是傀儡如人。
北璃有善机巧之人,南渊也不乏这方面的巧工能匠。传闻古有巧匠,可令三尺木鸟盘于万里高空,也可令三千利刃藏于手掌之间。
戏毕,众人散去,楚安歌缓步走到抱着傀儡的白眉老人身前,温声出口。
“老人家,酒肆茶楼百晓生,瓦肆青楼戏春秋。”
闻言白眉老人一边手摸了摸自己的白眉,另一边手牵着傀儡掂了掂,楚安歌立刻感受四周的视线全部汇聚到了自己的身上,气氛瞬间紧张,接着耳边又响起了白眉老人故意压低的嗓音。
“年轻人,这句是我们这行暗话,你要找谁?”
“鬼巧——公输靖。”
白眉老人点头,又掂了两下傀儡,汇聚在楚安歌身上的视线全部散去,四周瓦肆表演的人们又开始各干各的事情,仿佛刚才那一刹的紧张根本不存在。
“年轻人,随我来。”
楚安歌跟着白眉老人的步子,往巷子更深处拐走出,走了约半盏茶的功夫,白眉老人停在一扇黑色的木门前,将木门从中间推开。
“啾啾,爷爷回来了!爷爷回来了!”
进门迎面扑棱着飞来只会说话的鸟,落到了白眉老人的肩上,仔细看却是只木制的小鸟,小鸟羽毛的纹路、轻点的小嘴和歪头的小动作都栩栩如生。
“靖儿,有客人找你。”
“来了,爷爷!”
白眉老人在院子里朝侧边的屋子吼了一声,就抱着两个傀儡吭哧吭哧地走回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