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氏接过茶盏搁下,讪讪一笑:“当年是我糊涂,那时岁岁这孩子被偷了,王府那些妾室没一个省心的,这才做了这种糊涂事,还请原谅,这些年太师府教导绫画,劳烦你们费心了......”
姜从文应道:“王妃娘娘言重了,既是王妃之女,也是我的姨外甥女,并非陌生人,这些年也不算枉费。”
姜肖齐斜眼看了眼身边的儿子,他冷哼一声,将他来时的话当成耳旁风了。“王妃所言极是,但绫画在姜家住了十多年,怎么也该听听她的意见,我们才好定夺。”
“父亲!”姜从文看向身侧的男子。
这人家亲生父母都要上门了,他们姜家这样像什么样子,拘着人不放吗?明明嫡亲的孙女就在他眼前,就非得这般视而不见?
“孝”让姜从文不得违抗父亲的决断,这个字压着姜从文无法喘息,当年的未曾踏入姜家一步的小双氏如此,今日亲生的女儿岁晚也是如此。
双氏看了眼坐着一言不发的男子,太子的目光沉凉,像是在看底下几人唱戏一般。
双氏看向姜肖齐,状似无奈的对姜肖齐说道:“这、姜太师,自古哪有拘着别人亲子不放的,我们王府是不及太师府,但绫画过来,好歹也是位郡主,她要是想与姜家往来,那更好了,这不是隔着几条街的事么......”... ...
惊翠小榭的案桌上摆放了许多玩意儿,寻香寻茶两人笑语晏晏的拿着篮子进来,里面放了鲜艳的小凤花。
“等下多捣些,你们几人也一起敷。”这春日的小凤花开得娇艳绯红,用来染甲再好不过。
几位宫侍笑嘻嘻的上前帮忙,沈岁晚手上没活计,抱着小兔狲做到一边的凭栏边。捡到这两个小东西的时候,正好是重阳节,大的叫初九,小的叫初十,现在也亲人的得很,不过平日都在惊春苑里撒泼,要抱到它们可难了。
“福传公公?”宫侍出声唤道。
沈岁晚抬头,怀中的兔狲挣下了怀中,跳去惊翠峰里玩耍去了。
福传道:“殿下方才下朝,让奴才来通知一声,这几日等得空了,殿下陪昭训回姜府。”
“这几日就要回了?”沈岁晚出声问道,感觉好像错过什么似儿的。
“昭训不知,今日在明极宫大殿上,姜大人当众向圣上禀明您和姜绫画的身世,之后......”
“之后怎么了?”
“姜太师说自己也到了致仕的年纪,主动辞官,告老还乡了。”
她细眉颦了颦,姜太师主动告老还乡?“昨儿殿下到底说了什么,怎么今儿就致仕还乡了?”
福传挠挠头,“奴才也不知,只知道之后宁安王妃和姜大人走后,殿下又留着姜太师说了些什么,之后姜太师就面色不大好的走了,今日就自请告老还乡了。”
沈岁晚没再问什么,只让几位宫侍这几日先备着物件儿,此一去,怕是得等成亲才能回来了。
没人知道沈律同姜太师说了什么,但沈律自从知晓当初姜太师私下说教沈岁晚之后,本就对他有微词,只是昨日看姜太师的态度爆发了而已。
要说昨年和今年让定都百姓津津乐道的是什么,那当然是东宫昭训、不,或许是准太子妃的身世了。
从靖阳王府的养女,到无名无分的妾室,再到先前唐家一案,众人以为就这样歇下了,谁知蹦出个宁安王府和太师府!
这姜府嫡女姜绫画,竟然是宁安王妃之女,真是一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都说世家大族的后宅阴私不少,今儿一瞧,连女儿都能偷偷换了让别人养,可不正是鹊巢鸠占?
而百姓口中占了鹊巢的姜绫画,正将自己锁在院子里。
琴水端着汤药进屋,迎面扔来一只素色插瓶,她吓得往左边躲,托盘里的汤药撒了些出来,身后响起哗啦的碎瓷声。
琴水看向坐在书案后,那身形清瘦,面色苍白的女子。
姜绫画脖颈上还有勒痕,又是这两日闹自尽弄出来的勒痕,她衣裳也不像往日那般精细穿着,只穿了件中衣,散着发。
明明方才扔插瓶的是她,现在她自己却神情呆滞。
避开一地的杂乱,琴水将汤药轻轻搁在案桌上,“姑娘用些汤药罢,大夫说不好好用药,嗓音也难好全,再生气也不能伤了自己的身子啊。”
姜绫画听言,好像眼神聚焦起来,看了眼案桌上的汤药,眼底一恨,“我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