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一落,对面的谭姑娘还真有些苦恼的皱皱眉, 沈岁晚轻声细语道:“谭姑娘但说无妨。”
刺史府宴饮的桌子是各自分开的,男女分席, 沈律坐在最上首, 其次是谭先和谭家的公子。女子这边最上面坐着的是谭夫人,而后是沈岁晚、谭姑娘。
沈岁晚身子往谭姑娘那边倾斜一些, 想听清她说的话。
谭姑娘咬咬唇,有些苦恼:“方才宴前,母亲同我说,父亲和太子殿下商量好了,要将我送入东宫做九品奉仪,定都远在他乡,日后怕是要和夫人互相关照,也要麻烦夫人多多照拂了......”
她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顿住了,只因瞧见身边原先还面色如常的女子将酒盏打翻了。
寻茶寻香手忙脚乱的上前擦桌子,还好隔得远,并未弄湿衣裙。
这小庭院不大,沈岁晚桌上的动静自然引起了高位上坐着的男子的注意。他沉沉的目光看过来,只是那姑娘低着脑袋,看不清神情。
寻棋抬眼对上殿下的视线,那眼神有隐隐的责怪,好像在怪罪她们几人伺候不周。
谭玉瞧着几位宫侍手脚麻利的模样,也收回了打算招府上丫鬟来伺候的动作。“好在有玉盘装着,没有湿了衣裳,不然一来一回的更衣,怪累人的。”
沈岁晚回神,掩下眼底的苦涩,才开始仔细的看起身边的谭姑娘,谭玉是刺史府的嫡女,谭大人同夫人琴瑟和鸣,并未纳妾,只有这一子一女。
谭玉肌肤白皙,相貌清丽,但吸引人的不是这些,而是身上有不染俗世的纯真,不同于定都见惯了后宅阴私的娇小姐,更不同于她的软弱,随波逐流,见惯俗事。
“......多谢谭姑娘。”
“夫人无需客气,就像先前说的,以后你是七品昭训,我是九品奉仪,还要姐姐多多照拂......”她已经从“夫人”改口称呼为“姐姐”。
沈岁晚喉头好像被堵住,要是灯光再明亮些,对面的谭玉应该瞧得见沈岁晚那有些五味杂陈的神色。
沈岁晚压了压心绪,“日后......若真是有机会,我自然会照付谭姑娘的,”想了想,她说,“不瞒谭姑娘,我的生辰是三月,如今十六,姑娘叫我姐姐有些不妥。”
谭玉张张唇,她可是按照妃嫔的等级来唤人,还未出声解释,注意力就被高位上男子那冷沉的嗓音吸引了去。
只听谭大人道:“当年犬子在崇文馆,还仰赖公子的照拂,公子之事,刺史府定会肝脑涂地,尽力相助。”
沈律声音不冷不淡,像是没将他这效忠之话放在心上,“谭大人客气,崇文馆本就是为大胜挑选人才,令公子学识不浅,多加磨炼自有造化。”
谭先面上一喜,看着起身谢恩的儿子,越发笑容满面,他们谭家没有什么爵位食荫蔽,儿子能争气到定都做官再好不过。
要是女儿也.......他轻咳一声,像是不好意思一般,“公子......”
方才出声,就见那这尊贵的男子抬手招了招,身后的公公了然的走了下去,绕去了那东宫的昭训身边,十分贴心的将那清酒换了。
谭先看的一愣一愣的。
福传压低声音道:“殿下说了,夫人今日舟车劳顿一日,可莫要再饮酒了,醉了明日可要头疼了。”
当然,后面那话是福传自己加的,因为他认为殿下就是这个意思。
说话间,福传将案桌上的酒水递给身后服侍的几人。
这声音动作不大,可庭院小,也就这么几个人,众人尽收眼底,谭家几人一时面色各异。
谁也没想到,太子殿下那般尊贵的一人,会在同谭大人说话之时,还关注着妾室饮了几杯酒,在要醉人之际让人停下。
谭先低头饮了口酒,来回打量了自家的姑娘和沈昭训。
美则美矣,但太像朵菟丝花一般的依附着人,他倒是不担心女儿的相貌会吃亏,谭玉身后好歹还有刺史府,将来和哥哥相辅相成,定会有升位份的余地。
再且,都是男人,这般艳丽的娇花见多了,再怎么殊色无双也会腻,总会想换个口味。
谭夫人则是面上难掩担忧,女儿也是自小娇养大的,定都水深,何况之后还要在那深深的宫里,但为了儿子的前途......
不管众人如何作想,东宫一干服侍的人早已见怪不怪,面色如常。
谭玉小声道:“殿下待夫人,真是情真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