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紧张,面上却不动声色,慢悠悠往大门口晃去。
夕阳垂直洒在院子的井里,拉下一道长而波动的弧度。
她一步步向前走,身后人不远不近地跟着,眼瞧着快到门房处,那道影子忽然加速,距离她越来越近,直到融进她的影子里。
下一秒,手腕被他一把箍住,拉着她偏离了原来的路线,往反方向去了。
宝春被动地跟在他身后,骤然袭来的大力带着她整个身体踉跄一下,向前倾斜。
他步子本来就大,握着她腕间的力道又重,她吃痛挣扎着,挣了几下没挣开,只得顺着他的牵引继续走。
察觉到她的妥协,他手上不自觉轻柔了几分,脚步也缓了下来,进了她的院子。
宝春跟在他身后进了屋,甩开了他的手,轻轻揉着被攥的生疼的手腕。
四爷板着脸走到凳子上坐下,声音沉沉,像是暴风雨来的前兆,“把门关上。”
她抿了抿唇,反手将门关上了。
两人谁都没说话,沉默着僵持了许久。
还是他先打破沉默,佯装打量她住的小屋子,心里虽憋着一股火,神情还算平静。
“收拾东西,明日跟我回京。”
等了半天不见宝春动弹,四爷蹙眉,“傻站着做什么?”
“我不回去。”宝春硬着头皮拒绝,声音闷闷的。
他脸色沉了下来,拽着她的手腕来到衣柜前,声音冷到了极点,“现在就收拾。”
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啪嗒断了,她猛地甩开他,突然来了脾气,“我说了不收拾就是不收拾!谁爱收拾谁收拾!”
“行,我帮你收。”四爷冷哼。
他长腿一勾,将角落里空着的箱子踢了过来,粗鲁地把柜子里东西全扯了出来,分不清是冬天还是夏天的,一股脑儿丢了进去。
眸光一转,看见了压箱底的那些信,高高的一摞,被麻绳绑的整整齐齐。
最上面一封散开了,细腻的句子,动情的字眼,洋洋洒洒铺了一整页纸,
落款,林润之。
四爷太阳穴上的青筋跳了跳,彻底绷不住了,拆了绳子要细细看。
“你不能看!”宝春过来和他抢夺,急的小脸绯红一片。
四爷瞧她护着东西一脸焦灼,十分爱惜的样子,更生气了。他手长脚长,随手将东西丢进脸盆里,借着烛火点燃了。
宝春扑过去就要用手捡,被他从身后牢牢钳制住,眼见那些信顷刻化成了灰烬。
她气的浑身颤抖,用了吃奶的劲挣脱开,长久以来压在内心的委屈混乱蹭地冒了上来。
“你凭什么动我的东西?你总是这样,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
脑子混乱一片,忘了对方是手握生杀大权的上位者,只知道她不吼几声就要憋死了。
“不在乎?”四爷脸色铁青。
他俯低了身子,掐上她下巴转了过来,罕见地气息败坏。
“我为了找你闹得满城风雨,差点把地翻过来,你种的花开了又谢,花瓣我都舍不得丢,晒干了藏在柜子里想着你回来。还有它……”
掌心摊着一枚蓝绿色的松石戒指。
“你留下的戒指我日日戴在身上。”
宝春一怔,心微颤了下,所有的强硬像是被打回原形。
可接下来,他尖锐的句子却在她心头捅刀。
“你要什么?一心一意的爱?”他硬将她带到了窗边,看向窗外。
“你自己瞧瞧,街上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为何别人能行你不行?生在皇家无论所愿与否都要开枝散叶,你为何偏偏如此善妒?”
空气凝固了一瞬。
宝春偏过头去,竭力忍着泪,不想在他面前显得太卑微,心里有什么被击成了粉末。
她眼底还含着泪花,人却镇定了下来,清澈的眸子凉凉盯着他。
“是啊…我是善妒,就是接受不了和别人共侍一夫,你那么多女人也不缺我一个,来找我做什么?”
“你……”
她才不管他,一把夺过他手中戒指,全力砸到了墙上。
“你做什么?!”四爷简直不可置信。
他心疼地蹲下捡了起来,轻抚了灰尘,漂亮的纹路开裂了。
几番隐忍,胸口剧烈起伏,想不出说什么,半天他才挤出来一句,“……你大胆!”
“呵,我有什么不敢的?”
她存了心激他,嗤笑一声,“你以为一年了我还会惦记你?我告诉你,我早就爱上别人了,他是不如你尊贵,不
如你权势滔天,可你给不了的他能给,这就够了。”
大夏天热的像要流火,四爷却连牙齿都在打颤,心痛的像被利刃割开,伤人的句子却还在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