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水母叫做海月水母,它们的直径大概是30-50厘米,大概是这么大。”
贺遥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看着不小,然而在巨大的海洋里,它们却显得十分渺小,就像是一片片透明的花瓣四处飘散。”
台下的小观众们看得全神贯注,几乎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事情上。
尤其是平日里最熊的几个孩子,此刻也十分安静。朱丽叶欣慰地笑了。
贺遥只为他们上过一次课,他却是他们学校去年年底评选出来的最受喜欢的老师之一。
即便这个老师并不知情,即便这个老师再也不会在他们学校上课。
孩童对未知世界的探索欲是极其强烈的,却因为学生这个身份,缺少亲自探索世界的机会。
绝大多数时间,他们都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课本上。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海月水母是永生的。”贺遥往身后微微一侧,顺手拿过讲台上的几张材料,“早在几年前,中国的一位学者便发现了。海月水母死亡后身体会慢慢破碎,但在不久之后,它的碎片里还能继续长出触须,接着从水螅体的状态继续成长。”
“水螅体,可以理解是它们小时候。”
贺遥把资料上水螅体的形态给小朋友们看,星芒状的水螅体,周围长着细长的触手,跟海月水母几乎没有多大相似点。
“这个东西它以后竟然会长得那么漂亮?”
Kennet忍不住发出惊呼,不敢相信这竟然是海月水母小时候的模样。
“是的。”贺遥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所以说,生命都具有无限的潜力。”
一个小女孩忽然举起手,声音软软糯糯地问贺遥:“老师,那我以后会变漂亮吗?”
贺遥朝她看去,她的脸有些胖乎乎的,皮肤很白,鼻尖周围分布着几个星星点点雀斑。由于紧张,她的双颊泛起了几分不自然的高原红。
在场的小孩子一见是她在说话,都忍不住哄然大笑。
甚至还有几个男孩子忍不住出言嘲笑。
“又有人在做丑小鸭变天鹅的梦了!”
听了周围同学的言论,小女孩眼底隐隐有泪花,但是没有落下。她十分执着地望着贺遥,渴望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贺遥的心底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下。
他想了片刻,方才告诉她:“老师不能预知未来,所以不知道你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小女孩有些失望,刚想坐下,却听贺遥继续说道:“但人并不是只有外表的漂亮才是漂亮,那些勇敢、善良、自信、坚强的人,也是漂亮的人。”
“那我——”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眼里却又饱含了期待。
贺遥朝她笑了笑,十分肯定地说:“在老师看来,你很勇敢,也很坚强,如果你能一直勇敢坚强下去,那我相信你会一直都是一个漂亮的人。”
他又看向大家,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威严。
“我们每个人就像海月水母一样,并不能一直保持青春的外表,美丽是有期限的,值得我们珍惜,美丽也是多样的,值得我们尊重。”
这样说着,贺遥又从杂志里翻出几张各种不同品种的水母给大家看。他甚至还给每位同学发了一张纸,让大家一一给图上的几种水母的外观评分。
看着大家的打分结果,贺遥眉毛一挑,用粉笔誊在了黑板上。
满分十分,花笠水母的平均分是六分,海月水母的平均分是九分,桃花水母的平均分是七分,蛋黄水母的平均分是七分。
当结果显示在黑板上的时候,大家立刻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哄作一团。
“什么?我的蛋黄水母竟然才七分!那么可爱它怎么只有七分!”
“什么蛋黄,它长得简直像我今天早上拉的屎!”
“你简直太过分了!我刚刚都看到你投的花笠水母了,花笠水母才是一坨屎!”
“你懂什么!”
大概吵了五六分钟,贺遥见他们还没有消停的意思,甚至有人隐隐有被气哭的趋势,终于还是开口让他们安静下来了。
他问道:“你们讨论了这么久,得出了什么结论?”
大家纷纷摇头,因为他们光顾着吵架了,什么结论都没有得出来。
贺遥指着黑板上的结果,耐心地引导他们:“是不是有人觉得蛋黄水母很好看?”
台下立刻有人高高举起了手。
贺遥又继续问:“那是不是有人觉得蛋黄水母很不好看?”
台下也有人举起了手。
“那既然有人觉得蛋黄水母好看,有人觉得不好看,我们却还在对它的外表进行评分,这个结果是不是并不能作为参考呢?”
话音一落,大家噤若寒蝉。直到现在,他们才明白他举办这样一个评分活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