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帝蹙眉片刻,点头:“如此便待水患之后再行处理凉州府粮仓一事,你们退下吧。”
“臣告退!”三人齐齐退下,出了御书房门外,齐大学士便匆匆离去,仿佛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章太傅同陈大学士两人瞧着齐大学士步履匆匆但笑不语,各自心如明镜。
“陈大人近来甚是悠闲,听闻还时常前去留书院寻些字词书画?”章太傅随意寒暄。
陈大学士闻言笑笑:“这还都是托了章太傅您的福,本官才能有如此清闲的日子。”
前些年因边关战事一事,陈大学士忠言直谏屡屡反对庆元帝主战,惹得庆元帝不待见陈大学士可却也没什么法子,毕竟陈大学士乃是辅政大臣,身后许多老臣拥护;后来边关战事告一段落,前两年边军用了兵法,蛮族吃了败仗开始消停;陈大学士终于不在朝堂之上同庆元帝针锋相对,但即便如此君臣两人关系一直并不是十分亲切。
齐大学士一党的顺皇派更得庆元帝的青睐,不过自章太傅重回朝堂以来这样的形式发生了巨大的转变;皇帝更信任自幼教导读书习字的太傅,齐大学士的地位落了下乘,自然不甘心。
此前朝堂之中最大的派系是以陈大学士为首和齐大学士为首的的齐、陈两派;齐大学士平日里自然是同陈大学士针锋相对,现下转了矛头,陈大学士自然是清闲了不少,居然成了个中立派。
齐大学士算计穆苏一事,陈大学士自然是看的门儿清,这凉州府的猫腻也和齐大学士脱不了干系;不过这一切自然有人前去追究,轮不到他上赶着。
还不如回家好好看戏。
章太傅自然明白陈大学士言下之意,故也不再多说,两人分道扬镳。
快马加鞭十余日,穆苏终于赶到了泰安府。
萧条的街道之上,随处可见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或卧倒、或平躺在路边上;尚有一掌深的积水将这些人浸泡着,四周的房屋有些屋顶已然被狂风刮破,斗大的窟窿触目惊心。
穆苏越看面色越是难看,一年前他来泰安时还是一派繁华景象,如今却是这般萧条破败之景,可见此次水患之严峻。
一行人马正缓缓走过街道,泰安府张知府协同一众泰安府官员步履匆匆匆赶了过来,远远便高呼:“穆大人您可算是来了。”
穆苏见不远处的张知府,发丝微乱,官袍上也不知何时沾上了些许泥土,眼下乌青,早已不见从前的尊容。
“张知府,不知如今泰安府是何形势?”
“穆大人舟车劳顿还是先去知府衙门安顿,将粮食妥善安置后下官再细细向穆大人禀明。”张知府伸长了脑袋打量着穆苏身后长长的粮车,眼中浮现些亮光;心中牵挂粮车故而开口让穆苏一行人先前往知府衙门。
穆苏点头,此时确实粮食最为要紧,转身同身侧的乔衡低语一番,乔衡朗声下令众将士继续向前行,张知府同一众官员在前方带路。
路途中不断有被惊动的百姓,纷纷站起身来眼巴巴的看着穆苏身后的粮车,不过畏惧前方的张知府同泰安府一众官员及那些面容凶恶的将士,百姓们只是紧紧跟随其后,倒并未曾有其他举动。
如此,浩浩荡荡的一众人前往泰安府知府衙门。
行至知府衙门门前,张知府站在台阶之上朗声道:“众位父老乡亲,不必跟着了;此乃皇上派到咱们泰安府的钦差大臣,带来了许多的赈灾粮食,明日知府衙门继续施粥,施两次!”
第107章 赈粮之乱
张知府此话一出, 跟来的流民黯然无光的眼眸里闪烁,穆苏眼尖的瞧见有许多人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张知府此前也在施粥?”入了知府衙门内安顿好后,穆苏状似无意询问。
几经科考,穆苏同这张知府也算打过几回交道, 颇有些趋炎附势, 并不如何公正清廉, 满心满眼都是官场谋划。
初次府试之时便有所领略,后来穆苏考取状元之后,张知府的意图就没有几分掩饰了。
不知水患之事, 他是如何处置的。
张知府闻言叹了口气:“水患如此厉害,城中近八成的百姓房屋损坏, 往日的粮食也被冲了个干净, 还有些乡下逃荒而来的;这么多人本就没了房屋瓦舍避寒, 若再没有吃的,那可得尸横遍野了,知府里的粮食不多,还要顾及下面各县, 不过是每日取少量大米熬些稀粥,多是水饱腹, 吊着命呢。”
闻言,穆苏心下道, 这趋利避害的张知府倒还是个拎得清的,知道如何安抚民众,稳住局势。
“张知府辛苦了。”
“哪里哪里,穆大人过誉了;还仰仗穆大人美言, 望皇上不要治本官个办事不力的罪名才好。”张知府一脸愁容,本来今岁三年一次的吏部考核, 他该往上升一阶的;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儿,水患无论如何他都难辞其咎;如今他也不想着加官进爵,只求保住头上这顶乌纱帽便是阿弥陀佛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