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描摹好相衬的眉边,他驾轻就熟地俯身低头,在阮瑟眉心落下轻柔一吻,“不用担心南秦之事,本王自会处理好。”
“你且安心留在上京。”
“本王会给你、给西陈一个交代。”
明只是在说南秦、在论及三皇子着人蓄意陷害一事,可阮瑟偏生出一种无端的心虚与警惕。
像是意有所指。
像是面前男人已经洞悉个中曲折一般。
没来由的,阮瑟心下忽然一跳。
抛却这个荒唐念头,她抬眸,对上赵修衍分外认真珍重的目色,莞尔一笑,掩盖住所有晦暗难言,“我知道。”
“王爷一向不会让我受委屈。”
尤其不会教旁人欺负她。
过往的半年中,而今的两个月,桩桩件件,他都向她道明这一点。
无声却坚定。
可阮瑟忽然无法确定,若有朝一日事情败露……
“瑟瑟,我们要过去了。”
未等阮瑟继续往下想,赵修衍忽然出声,教她的一切神游都戛然而止。
望向屋外昏沉的天色,知道时辰不早,卫鸿还在临秋苑等他们过去用晚膳,她也不欲再耽搁,系好环帔后就随赵修衍一同离开。
以往横铺天际的绯霞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沉黯暗的乌云,斜风细吹,落雨声声不歇地砸在油纸伞顶,似是想直接凿穿伞顶,浇淋一身狼狈。
前去临秋苑的一路上,赵修衍都紧紧拥着阮瑟,足够宽长的大氅遮住他们两个人的身形,隔绝风吹雨斜。
更不教她沾淋到半点阴雨。
临秋苑内,回廊正对着苑门外的小径。
卫鸿站在廊下,目光如鹰,远远便瞧见赵修衍紧拥着阮瑟而来。
一柄堪容三人的油纸伞下,他们二人相互依偎,情好无间。
玄色大氅多半都披在阮瑟身上,密密严严地遮住她纤薄的身形,不着风雨。
明是在看着前方的小径,可赵修衍仍时不时地低眸望向阮瑟,稍触即离。
言行之间,尽显呵护与相照。
卫鸿也曾与人两心相许、立下山盟海誓,或真心或假意,他尚能分辨出来。
这种无时无刻的细心与回护,是无法轻易佯装成行的。
像是想到何事,他稍稍侧目,问着站在一旁的丹霞,“三年前,雍王殿下也是这么对瑟瑟的?”
丹霞点头,尚未察觉什么端倪。
同是看了一眼相携穿行秋雨中的璧人,她低头,“三年前王爷对公主也很温柔体贴。”
“但和今时也不太一样。”
“奴婢愚钝,当时没能救下小姐。”
卫鸿收回视线,言辞平淡冷切,“不怪你。”
生在皇室,又常年行走在边陲军中,赵修衍早已喜怒不形于色,堪称一句心思莫测。
便连他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猜度到赵修衍真正的意图和想法。
更遑论是彼时尚且青涩的阮瑟和丹霞。
“卫叔叔。”
甫一走到回廊,阮瑟挣脱赵修衍的怀抱,快步朝卫鸿走去,“秋雨乍寒,您怎么不在屋里等着。”
“若是染了风寒,小舅舅和卫二哥哥知道了,定要怪罪我没有照顾好您。”
“你这丫头。”
面对这无妄之灾,卫鸿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只能随着小姑娘走回卧房,“都说女儿是小棉袄,诚不我欺。”
像是终于想起身后还跟着一位雍王殿下,他半侧身,不甚走心地与赵修衍寒暄道:“这段时日本侯要在府上多行叨扰,还望雍王殿下不嫌。”
把油纸伞交给陈安,赵修衍落后于阮瑟一步,携着几分敬重地笑应道:“卫叔叔言重了。”
“您是瑟瑟的长辈,住进雍王府亦在情理之中。”
圆滑。
长袖善舞。
看了一眼阮瑟不自觉露出的轻浅笑意,卫鸿心里霎时浮现出这两个词。
碍于阮瑟还在,他生生忍下想要冷哼的冲动,开口时尽量和颜悦色,“有劳王爷体谅。”
“本侯既是为瑟瑟而来,旁的事也不会多加搅扰。”
“自不必劳王爷着人费心招待,一切照旧。”
赵修衍敬重不改。
应下卫鸿的话,他转而吩咐陈安传膳。
知晓卫鸿前来,府上一早就备齐西陈的食材。满桌佳肴中,西陈菜色便占据了半壁江山。
余下的上京特色佳肴中,多数也是阮瑟喜食的。
“卫叔叔,皇兄都知道上京的事吗?”
浅抿着卫鸿从西陈带来的葡萄酒,阮瑟掀起眼帘,迟迟相问。
“知道。”
卫鸿瞥了一眼对面的赵修衍,如实相告,“你被送回公主府的四天后,皇上就收到雍王殿下的文书。”
一封密信,言简意赅地道明阮瑟的境况。
以及需要西陈相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