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那些信笺和证据,爹爹都一并交由我娘。”
“爹爹还特意叮嘱过,若长姐安分守己,就当全无此事;可若长姐动了异心,定要让我娘阻止你,让你不能继续为祸大胤。”
还当真是占尽先机的缘由。
“信笺呢?”阮瑟问道。
“在我这里。”一旁搀扶着阮吴氏的阮璋忽的出声,从衣袖中摸出不薄不厚的一叠信,饶有礼数地交到李辛手中。
李辛捧着信笺,在转身的须臾又往其中多添一两封,再折身呈给皇帝过目。
沈太后亦夺到手几折书信。
尤觉不够一般,在她翻阅完后还交给殿中的朝臣过目,声色俱厉地治定阮瑟的罪,“信上都记有息州的各种要事,林林总总共有近十年,都是旁人见不到的秘闻。”
“阮瑟,你又当如何解释?”
“太后娘娘慧眼,您也从未见过瑟瑟母亲,就能凭一封不知出处的信强迫瑟瑟解释,本王不曾想太后娘娘的私交仍旧甚广。”
“堪比当年父皇在世时。”
赵修衍不留丝毫情面,同是讽刺地反问向沈太后,“娘娘高义,的确无人能及。”
睨向身侧不肯回护她一句的皇帝,沈太后只觉气血上涌,诸般淤结都化作一声冷哼,“阮瑟与她母亲身负重罪,雍王既还记得先皇,就该心系大胤,明哲保身。”
“若公主不认这份证据也无妨。”似是想到什么好戏,她倏尔放松,扬声朝外吩咐道:“把人都带上来。”
顺着沈太后的话音,阮瑟抬眸望向殿外。
三两侍卫押着一身形高大的男子进殿,在他身后还跟随着两名身穿夜行衣的男子,以及一名丫鬟装扮的婢女。
在看清那婢女容貌后,阮瑟桃花眸半阖,目光与天光交汇时,尽是不可置信。
那是崔婉颐身边的婢女,常年与琉月侍奉在崔婉颐身侧,堪称心腹。
而那名身形高大的男子,亦是西陈使臣中的一位,随她留在上京。
阮瑟素日里鲜少与他有所交集,但对他也很是面熟。
电光火石之间,她倏然想明白个中曲折。
下意识地看向赵修衍,见他面色同是不豫,她朝他摇头又点头,启唇时只无声说了两个字:如旧。
这厢,沈太后已经开始着楚家人盘问西陈使臣和那婢女。
阮瑟回身,侧耳倾听着这一场谋局已久的盘问。
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
那使臣身上衣衫完整,却像被人抽走全身气力一般,眉眼间尽是无精打采,说话时的气音也时高时低,是再明显不过的力不从心。
听到这一声声咄咄逼人的质询后,使臣一五一十地答道:“初时宫中定下的送嫁闺秀的确是六公主,但皇上知晓云朝公主曾与雍王殿下相识时,便又改了口谕。”
云朝是阮瑟的封号。
在皇都时,朝臣女眷皆以封号称她。
只是重回大胤后,就再未有人这般称过她。
听到着暌违已久的封号,阮瑟眸光低垂,并未急于拆穿他话中的错漏,只任由他继续说下去。
“雍王殿下向是与西陈不通往来,皇上得知公主与王爷有旧情,便想让公主从中周旋,好为西陈谋得一利。”
“当初是本王主动提及,要让阮瑟为送嫁闺秀,重回大胤。”赵修衍上前两步,站定在西陈使臣身侧,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不怒自威。
“使臣难道想说,本王一早就与西陈皇帝互通有无,做了这一局棋吗?”
那使臣摇头,慌忙告罪,言明不敢。
可下一瞬他又看向阮瑟,改了口风,“王爷有所不知,这一切都是公主亲自布好的局,只为了让王爷心生愧疚,再听从公主的枕边风。”
撞对七八分的内情,若不是知晓皇兄意不在东胤,阮瑟险些都要信了他的话。
她轻笑一声,“那使臣不妨说说,王爷做过什么,才会亏欠本宫至此?”
“还是说,在使臣眼中,王爷定是一个色令智昏的人?”
更何况,她初初本就无意留在东胤,只一个月时日,也布不了什么惊天覆地的大局。
若论久长之计,楚家同是上京勋贵,崔婉颐亦要比她合适许多。
“微臣不敢诋毁雍王殿下英名。”使臣攥紧汗湿的双手,“只是当年公主冒死悔婚,不愿做旁人替身,这才随婉颐公主回了西陈。”
“此事在皇都人尽皆知,公主又何必多此一问。”
“这话是谁教给你的?”
只那使臣话音将落的瞬间,赵修翊和沈太后都尚未发问,赵修衍却像是被触到逆鳞一般,蓦然抬腿,狠狠将他踹倒在地。
绣有暗蟒的玄色鞋靴继而踩定在他肩颈处,落下狠劲,恨不能踩碎他的琵琶骨,逼问出幕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