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提及最晦涩的心事,她别开目光,眉目间染上几缕寡淡愁绪,“除你之外,我暂且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如鸢明白她的意思,自也尊重她的选择,“好,我不会同任何人提起的。”
“可你之后……又打算如何?”
再做隐瞒,也不过是缓兵之计。
阮瑟愿意息事宁人,孟容璎未必会这么想。
孟容璎既然敢选在上巳节挑事,日后难免没有其他安排。
她在观望,直至遇见一个更为合适、更能中伤阮瑟的时机。
“我能如何?”
阮瑟苦笑一声,垂眸,愈发握紧如鸢的手,“你我同命相怜。我的处境,你再能体会不过。”
话音渐落,如鸢缄唇,卧房内立时陷入沉默,天光都黯淡。
确是如此,不用多少心力,她就能望尽阮瑟的归路。
由此刻推及来日,与她别无二致。
不走,阮瑟便只能佯装若无其事,继续留在赵修衍身边,如鲠在喉,又不能寻事生非。
可是走,阮瑟又能走到哪里……
谢嘉景都能轻而易举地将她留到燕欢楼,困囿其中,难逃难离。
更何况是权倾朝野的雍王殿下。
一旦阮瑟离开,不出两日赵修衍便能寻到她踪迹。
再回京,阮瑟想离开他身边都难。
哪怕有多不情愿,她也只能做攀依他而生的菟丝花,做讨他欢心的金丝雀。
半晌后,如鸢从诸多死路中寻到一条了有生机的小径,闷声提议道:“谢家或是能助你。”
阮瑟想继续留在赵修衍身边,谢家能作她的底气。
她若想离开,以谢家的能力,至少还能为她遮掩几日,或是直接将她藏起来。
阮瑟摇头,“谢家愿意收养我,只是看在雍王殿下的颜面上才会同意。”
离开赵修衍,她或从一开始就无法入谢家的眼。
况且她自筹谋起,就没有考虑过谢家。
在上京城,若有其他夫人小姐相欺,谢家的确能不作犹豫地回护她。
一旦与雍王站成对立,谢家未尝还会如此。
赵修衍是皇室中人,是君;谢家再是钟鸣鼎食之家,始终都是臣,又岂能一直抗旨不遵。
她无心连累谢家。
至少此时,谢家不该是她的归处;大胤亦然。
“之后若能得闲暇,我或许会去怀州、会去南秦云游,顺道散散心。”
“暂且离开上京,我也不必见到孟容璎。”
阮瑟勉强扬起一抹笑,“如若王爷得闲,也能与我一同去祭拜母亲。”
“如果他尚且愿意的话。”
“你且照顾好自己。”如鸢听着阮瑟的坦诚相告,美眸中不自觉流露出半抹艳羡,稍纵即逝,仿若错觉一般,“等有朝一日你回京,记得再来寻我闲聊。”
“切勿因为孟容璎的话折磨自己。”
“不论日后殿下同你说什么,又是何态度,你都不能因为他放纵怀疑自己。”
“你们再是夫妻,再是情好,他终归是你的身外人。”
一边说道,如鸢一边下榻,三两小步后在阮瑟身旁落座,轻轻抱住她,珍而重之地叮嘱道:“爱护好自己。”
“我知道。”
像是诀别语一般,阮瑟环手拥住如鸢,在她纤薄的背上轻拍两下,“你也要多加保重。”
直至与如鸢一同用罢午膳,阮瑟便借由午后小憩的缘由打道回别苑。
没走多久,阮瑟迎面就遇见如约来接她的赵修衍。
谢嘉景同跟在他身后,想来是要寻如鸢。
“幸是本王来得巧,不然就该与你错过了。”赵修衍大步流星地行至阮瑟面前,轻车熟路地牵起阮瑟的手,“怎么不等我来接你?”
“有些困倦。”
“想回去小睡一会儿。”
阮瑟垂眸瞥了一眼与赵修衍交握的手,而后目光意味不明地落到谢嘉景身上,“如鸢或是已经睡下了,谢大人进去时脚步轻些,别吵醒她。”
“她这两日都没好生休息。”
甫一听到如鸢乏累,谢嘉景猛然醒神,连忙追问道:“是如鸢同娘娘说了什么吗?”
“还是有人来寻她麻烦了?”
如鸢鲜少会温声细语地同他讲话,更不会主动言及她自己的事。
寻常时候他都是收买燕欢楼中与如鸢亲近的人,这才能旁敲侧击地问出些许情况。
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法。
难得能从燕欢楼之外的人口中听闻如鸢的近况,谢嘉景不由自主地显露出急切。
阮瑟似笑非笑地望着谢嘉景,“她已经不是当年的云家小姐了。”
环顾着临川行宫的一花一水,她好意提点道:“临川行宫,不是她愿意来的地方。”
“谢大人如果不会爱她,就不要困住她。”
如鸢值得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