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音调瞬间飙高,仿佛看到的不是眼镜而是什么外星生物。
“是。”
阮世礼的语气不复先前的慵懒,周遭的气场瞬间降低,因为带上了眼镜,黑色长睫下朦胧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逼人。
他用力甩开简纾的手,冷白色的手腕上竟显出一圈红痕。
“你怎么可能近视?近视怎么能过军检?怎么能开战机?!”
似子弹般的逼问射向阮世礼。
简纾有一个很大的毛病,虽然,平时看着挺好说话,但一遇上和阮世礼有关的事,整个人就会变得不对劲,那种上帝来了也镇不住的不对劲。
现在,事实证明,连阮世礼亲自来也不对劲。
“关你什么事。”
阮世礼被简纾逼得后退几步,正好看到墙边的时钟,微短的时针指向了Ⅷ。
周遭的气场又低了一度。
“让开。”
“不!”
简纾一个迈步,将人推到了书桌上,穿着灰色裤子的一条腿抵在阮世礼□□,有力的手臂越过他按到书桌上,形成一个三角状的禁锢。
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显然很注重锻炼,虽然因为营养不足,单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但实际一身的肌肉和力量,没有一点肥肉,比简纾原本的身体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少年身上才会有的燥热与力量了。
相对地,十六岁的阮世礼还不是那个在皇家军校和军队锻炼过八年的上将,整个人显得过分清瘦。
“你不说就别去睡觉。”
简纾的嘴角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
阮世礼的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晚上八点喽,再不去洗漱,就来不及九点入睡了。”
似撒旦般的话语在阮世礼耳边响起。
“乖乖说清楚,我就放你走,你不想熬夜吧?”
众所周知,美人首相他有一个很大的“毛病”,这也是后来他选择放弃一帆风顺的军人生涯,最终走向政界的一个很大原因,他熬不了夜。
九点定时入睡,睡着后雷打不动。
据说,有一回,子弹从脸颊边擦过,都没能闹醒睡在吊床里的他。
在那场战役中,因为人数不足,第四陆军骑兵分队几乎全军覆没,唯一活下来的就是睡死了的阮世礼。
“我确实近视。”
阮世礼语气清冷。
“那你怎么过的军检?”
“我为什么要过军检?”
“你是军人啊。”
阮世礼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眼里是藏不住的厌恶,“我不是军人,也不想当军人。”
“你不当军人?胡说!你不当军人,萨基之战怎么办?世界人民都等着你去救呢!对了,萨基之战呢?为什么放弃原来那条路线?你知不知因为这个决定,影响了多少人的命运!”
说到这,简纾的嘴角显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撑在书桌上的手无力地垂下。
哪里有什么很多人,不过是他们一个家族罢了。
趁简纾放手,阮世礼赶忙起身推开他,打开衣柜,随意抽了一身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衣就向门走去。
可刚走出门,他就停了下来。
“我不知道什么萨基之战,如果你有历史问题可以去B202问约瑟夫。别问我为什么不知道,抽屉里有历史试卷,你不信我的话,可以看看。”
语罢,阮世礼便消失在门口。
不对不对,这不对!
这和历史里记录得不一样!
阮世礼从小就喜欢军事,他家里至少有两千个玩具士兵。
拿这些士兵和来他家里拜访阮昆丁的将军们一起玩模拟战争的游戏,是阮世礼最大的爱好。
被粗鲁拽开的小抽屉发出“吱呀——”的悲鸣。
一张只写了一个“答”字的空白历史试卷躺在一堆的卷子上,圆润的阿拉伯数字0赤裸裸地嘲笑着简纾。
而那张历史试卷下其他的试卷也没好到哪里去。
36分。
42分。
17分。
……
《A国首相记事》:“前索尔37年,阮世礼以接近满分的成绩考入安提诺斯皇家军校,名列全国第一。”
简纾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白花花的试卷洒了一桌,在窗明几净的房间里格外刺眼。
除了外貌和某些癖好,这个阮世礼所有的一切都和他知道的不一样。
所以,这个空间到底是什么?一个荒谬的平行世界?他的梦境?
*
正用白色毛巾擦着头发的阮世礼回到宿舍二楼。
他刚刚离开浴室时是八点十五分,来得及。
阮世礼正打算推开房门,但,很快默默地退回了昏暗的走廊。
门缝里,第一眼见到他时还笑得像个傻子的人,正无力地弯着腰,被抽走了灵魂;头深深地埋在双臂间,黑色微卷的长发散乱地垂在脸侧,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