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旻点头,给在座的各位竖起了大拇指,“好样的。”
大踏步赶过去敲开厢房的门时,沈逸明显已经安定了下来,正伏案看一本破破烂烂、少皮无毛的医书,见傅旻过来,抬了抬眼、摇了摇头,又低头接着看。
“你这什么态度?”傅旻坐到他旁边。
沈逸合上书,撇着嘴:“我只是在想,现在娶了愔儿,带着祖母跟你断绝关系还来不来得及?”
傅旻皱眉,“又吃错药了?”
“哎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为什么陛下能怀孕啊?”沈逸凑过头去,愤愤地问。
傅旻也来气了,“你不是来信跟我说过了吗,确实有男子可以怀孕,那两头一碰我不就知道了?我又不是傻子。”
“这事儿闹的,当时谁能料到陛下就是那个会怀孕的男子啊?关键还是被你个挨千刀的给......”沈逸叹了口气,“我还是先与你讲讲,这浥水男儿的血脉、与其孕子产子的风险所在吧。”
沈逸比起兴王妃,说得是只多不少,且他对着的并不是身怀有孕的陆望安,而是始作俑者的傅子怀,干脆没有一点安抚遮掩、完全客观冷血地将残酷现实与惊人数据给铺陈到了傅旻眼前。
末了收尾道:“这下,你该知道为什么要跟你断绝关系了吧?你可知让皇帝怀孕,这是惹下了如何的滔天大祸?万一有个......算了不说了,反正你也该清楚明白。”
傅旻默然半晌,问:“有没有万无一失的法子?孩子可以不保,一定保住大人。”
他至今无法权衡明月奴与陆望安在自己心里的关系,无法在短时间内强迫自己接受这两个人真的是同一个人。
另外,他本来不期待有孩子,但得知有了的时候那般狂喜至今未散,可尽管非常期待这个孩子,但并不希望它夺取母体的生机。
因为那人是明堂高坐的九五之尊陆望安,更因为是他满心爱慕且相思入骨的明月奴。
沈逸实话实说:“生产这种事,谁也不好说,便是在现代,难产而亡的几率照样不低,要不然哪来的一脚踏进鬼门关之说,我只能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傅旻清清楚楚听着,但却不知道怎么答话。
沈逸说着就来气,他正儿八经救死扶伤的一个平头小大夫,如果他有错,完全可以用大晋律来制裁,而不是让他无辜地旁听完整场关于两个大男人掉马、怀孕、公开恋情、流泪逼问的四连苦情大戏。
“生产倒是离得远了,还有的时间好好筹划,关键是陛下的身子......嗨呀,我方才几次想说,都被你们打断了。”
傅旻木然抬头,显然还不能从上两个答案的打击中回神,“怎么了?”
沈逸掰着手指头数:“心内积郁、脾胃失和、气血两亏、阴虚火旺......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日子,怎将自己折腾成这模样?分明我去年过年给他把平安脉时还很健康。不过,都得算是小毛病,于常人,那肯定要不了命,只是活得不太舒坦,但他现在可怀着孕呢,万一是带不住胎,那可就......”
秉承着话不能说尽的慈悲心肠,沈逸换了另一个话头,“而且你也晓得,陛下有多不喜欢看大夫。”
这一点,傅旻自然是清楚的,太医院那群,基本都能算得上“吃空饷”了。
傅旻看着沈逸,眼里尽是请求,“尽力调养吧,陛下那边,我来去做工作。”
旁人说万句,大约也不如傅旻打一个手势来得好使,沈逸如今算是明白了,怪不得小皇帝这样信任傅旻,五六年就给他捧上了左相。
傅旻自己有实力、有本事是一回事,怕还夹带着旁的吧,也怪不得小皇帝天天跑出宫到自家府上来、回回坐小亭子里发呆,那傅旻不就在亭子几步外的竹林里下棋......
当时无知无觉,如今回头复盘一下,发现处处都是端倪。
沈逸:“那就最好,待他醒来我再去看看,应该还吃了旁的药,需得加减。”
傅旻也无二话:“嗯,玉嬷嬷可能带了药来。”
“诶,子怀,”沈逸欠嗖嗖地凑过去,腮蛋子快贴到傅旻耳垂,“能不能采访一下,这左相变皇后,是什么感觉?是什么体验?”
傅旻脸离开两寸,又转头看他,眼里尽是“你想死为什么不直说”的疑惑。
“别这么看我啊,”沈逸委屈巴巴的,“我这不也是关心你?当时明月奴走的时候,你如何漏夜找我借酒浇愁可还历历在目呢。要说来,如今他怀有身孕且情况危险虽全仰仗你勤奋耕耘,但我刚刚自己静坐想了想,一来,你不知他是浥水族特殊体质,二来,你也不知原来小乐师就是小皇帝,三来,说起来还是他先甩的你......就,我觉得你不要有太大心理压力,其实,你就算有错,也错得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