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傅愔先皱了眉,嗔怪着叫了声:“哥哥!”
沈逸飞速将自己撇清,凑到傅愔旁边,也跟着叫了声:“子怀!”
“你们确定我说了更好?”傅旻叹气。
一句话就把人给问住了,傅愔和沈逸当即没了动静。
孙子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儿估计也快绷断了,宋氏见着傅旻当着自己的面儿问余下俩人,便知道他这是预备着破罐子破摔了,又或者是当真遇见难关、不晓得如何自处了,便直接道:“也别藏着掖着了旻儿,祖母还扛得住。”
傅旻又叹气,默默走到宋氏脚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她眼前。
宋氏看着他,没让人起来,只开口:“说罢。”
傅旻:“方才与您说的那个浥水男儿,乃是当朝天子,陆望安。”
宋氏简直难以置信,“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傅旻以头抢地,又扬声:“回祖母的话,孙儿与当朝天子陆望安在阴差阳错之间有了肌肤之亲,且又因其血脉特殊,如今已怀胎六月。”
“阴差阳错?”宋氏震怒,拍桌而起,顺手从床边花瓶里拿了根鸡毛掸子就抽到了傅旻身上,“你倒是说说何为阴差阳错!”
宋氏虽年纪大了、力气减了,但此番盛怒之下,犹使出来了十二分的力气,赶巧那鸡毛掸子本又是抽人极疼的物什,这一下破风而去重重落在了傅旻的背上,看得傅愔和沈逸都心惊。
“孙儿升任左相之时,遭朝中小人下了情药,若不交媾、则便身死,逃离筵席恰碰上乔装出门练琴的天子,兽性大发与人行了云雨。”傅旻生生咬着牙,“千错万错,都是孙儿一人之错!”
宋氏抬手又是一下,“一句你一人之错便就掩得过去?!”
傅愔和沈逸都别开了眼。
傅旻一直都未抬头,仍默默扛着。
“你可知我傅家多少代的基业!多少年的清流!几代人、阖宗族无一人差他行错,无一人逾矩被人戳脊梁骨!你可知府上如今多少人,你可知族内如今多少人!傅旻,那可是天子!”
宋氏说完这句,想必是真的动了气,竟一连抽了十几下。
看得傅愔都掉了泪,直接跪下护住了傅旻的后背,“祖母,不能打了,再打会打坏的!”
沈逸也跪到一旁,开始为傅旻辩解,“祖母,当时子怀遇上陛下并非他着意,乃是陛下心悦子怀已久,见他中药心下不忍,本想着帮他找个地方全些体面,但不料那虎狼药香味便可使人中药,最后二人齐齐中了招,若不行事则要双双殒命!祖母,二人本都无错,错是错在歹心人,错是错在虎狼药,错是错在坏时运!”
宋氏高高举起的鸡毛掸子再也落不下去了,随手掷在一旁,开口便哽咽了,“旻儿,虽情若在时饮水也暖,但情情爱爱做不得数的,岁月一久多少佳偶变怨侣,若寻常的人家,大不了就是分开,但那是天子啊,若一朝两厢不好,你可,你可怎么办啊......”
方才说起什么家族名声、说起什么阖府性命,其实宋氏心里明白那些都是小事,情情爱爱不至殃及旁人,若到时不好,吃亏的只能是傅旻自己。
宋氏捂住了脸,想说点什么,却被面前事实堵住了嘴——孙儿本就没错,她又能再说什么呢!
傅旻拍拍妹妹的手,示意她可以挪开了,后又直起身子,看着宋氏,眼神坚定地道:“祖母,情爱于世人是奢侈物件儿,若能白首相偕,那最好不过,但若强求不来......最起码,孙儿可以与您保证,明月秉性至纯,兹要是孙儿不先做对他不起的事情,分开便分开了,他绝不会在分开后降罪孙儿与傅家。”
傅愔在旁边不住地点头,“是啊是啊,祖母,您忘记了,哥哥与陛下之间还有个孩子呢,便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不会有事的。”
“对对对,”沈逸也帮腔,“孩子小名已然取好了,叫星星。子怀为日,陛下为月,孩子是星星。”
从孩子乳名便可窥得些二人情意,真心爱过想必未来如何不好也不至撕破了脸面。
这一个二个的,怎么显得自己好像是个不愿媳妇进门的恶婆婆一样,自己分明是担心旻儿才动了气啊,宋氏愣了愣,无力地抬手,“行了,都起来吧。”
跪了一地,像什么样子!
三人得了赦令,一块儿起了身,却都杵在一处,没人敢落座。
宋氏倒没再让人坐,只是对着沈逸与傅愔道:“你俩先下去罢。”
傅愔一边往门口走,一边不放心地瞧着傅旻,眼珠子都要黏在哥哥身上一样。
宋氏叹气,“放心,不会再打你哥哥了。”
二人出了门,却没走远,一起扒着门听动静儿,傅愔忍不住道:“沈逸哥哥你那保心丸当真厉害,本来还是担心祖母的,现下倒成了担心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