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望安比他看得开多了,“若未怀上星星,大约是会紧张些个,如今怀上了,便丝毫都不紧张了。”
傅旻:“?”
“若老夫人不许我进门,只能转头为咱们星星换个爹了。”
傅旻:“......”
看着傅旻被噎得半死的模样,陆望安笑了,又问:“方才人多没有问你,昨日与老夫人交待,可顺利?”
可顺利?
傅旻忍不住抬头望天,那可真是不顺利,不顺利极了。
他与沈逸、傅愔一道拿着在浥水寨子的脉案拿到祖母的院子里,甚至没来得及展示出来,只是说了句:“祖母,我喜欢男儿。”
宋氏就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紧跟着便捂着胸口喘不上气儿了。
这场景将三人给吓得半死,沈逸当即喂了颗保心丸给含着,又是顺气、又是打扇总算是让宋氏倒上来了那口气儿。
转醒后,宋氏开始捏着帕子掉泪,“夫君啊,我对不住你,旻儿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了,我有罪啊......”
傅旻蹲在宋氏面前,很是无语地说:“祖母,我快有孩子了……”
给忘了这茬……宋氏话头一转又哭了起来:“夫君啊,我对不住你啊,我将旻儿养坏了,分明是喜欢男子,却还要糟蹋好人家的女儿啊......”
傅旻:“......”
沈逸蹭一声从后头窜出来,拿着自己的诊案,着急忙慌凑到了宋氏的面前,“祖母祖母,您先别急,子怀没有喜欢男子却还糟蹋女子,他糟蹋的是个好人家的男子,男子也是可以怀孕的......”
宋氏帕子一收,“一飞,你是觉得我老糊涂了?”
这样的场景之下,傅愔感觉自己有点坐不住了——这到底是说的是什么话?这个世道实在是太混乱了!
她不应该在这里,这里的戏太大了,这才刚开始她便敏锐地察觉出来不是自己该看的戏。
怎么办?想逃。
傅旻更是无语,什么叫“他糟蹋的是个好人家的男子”......好吧,他承认,这话说得并没错。
就是听得人更烦躁了。
“我诊案上写了,您稍等,”沈逸翻开诊案开始翻。
在他唰唰翻页找脉案的功夫里,兄妹二人并排坐在一处,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沈逸突然一喊:“找到了找到了,祖母您看,您看这里......”
宋氏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着沈逸:“我看不懂。”
“哦对对对,”沈逸挠挠头,“我这字写得太随意了,祖母我读给您听哈......”
宋氏听完,眼神在下面三个孩子脸上挨个晃了一圈,觉得人生七十年被冲了个稀巴烂,“真有此事?”
三人眼神坚定如同准备前线参军,齐齐点头,“确有此事!”
这太荒谬了,真的太荒谬了。
宋氏想着:这真是人活得久了,什么事情都能碰上,谁能想到她年届七十,竟还能遇见男子怀孕的事情?竟就是发生在自己家里的?
但不管是男子、女子,总都是孙儿的人了,腹中孩子也确然是孙子的孩子,那就没什么旁的好说的了,擦干了泪又叹够了气,她才问:“既那孩子是兴国人,那此后可会在京中常住?”
她想得长远:孙子到了这个位置上,若非犯了大错,估计不会再有下放至地方的机会,若那孩子安土重迁、不愿来京,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傅旻开口了:“他此生估计不会离京。”
宋氏点头,已经从方才的震惊中暂缓,“那就好。其实不论男子女子,你们只要能将日子过好,都一样的。”
说完,她好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又说了句:“不论男子女子,都是一样的。”
看着祖母分明不能接受二男之情、却还在强行开解自己的模样,傅愔上前抱住了宋氏的大腿,“祖母,您别这样,愔儿心疼。”
宋氏长叹了口气,一下下抚着孙女如云的长发。
沈逸瞧着这情景,也心酸得要命,悄悄戳了戳傅旻,“若不然你直接和盘托出算了,趁着保心丸药效还在。若真如你打算的那般,直接将人领到府里,我怕祖母会晕厥在陛下眼前。”
傅旻何尝没这样想过,但是他已经权衡了很久,到底是分不清这两种方案到底哪一种对祖母的冲击更小些。
恨只恨自己白活了近三十年,竟还天真地以为分开说,冲击就会小些,而今看来,不过是祸水东引、秋后算账罢了。
毕竟是离得太近,丝毫小动作都瞒不过宋氏,“你们在说什么?”
“啊这......”沈逸当即缩了脑袋,“您问子怀罢。”
傅旻好无语,“没说什么。”
宋氏眼睛一眯,“不说便不说吧,总归我这心口疼得不行,横竖也没几日好活了,瞑不瞑目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