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蝉失了束缚却也不直接离去,反倒围着宋煊乱转着。
“怎地,不逃是还想落到我的手心里吗?”
宋煊适才问出这话,那蝉便听懂一般地即刻远离。
宋煊恍然失笑,正要离开时,却又见那蝉又围着其中一棵梨树打着转。
驻足看了片刻也思索了片刻,宋煊方才意识到什么,这蝉怕不是刻意引着自己过来的?
宋煊快步行至那棵树旁,果真见那蝉又落到了地上,便稍显急切地问道:“蝉兄,这里有什么东西是吗?”
那蝉自然无法回应他,只跳动了两下后便飞走了。
若不是看到了那棵梨树下稍稍隆起的小土坡,宋煊当真以为自己当真痴傻了。
宋煊蹲下身子,试探着拂去了小土坡上的尘泥,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抱歉,”宋煊也不知自己究竟在向谁道歉,随即便伸手去挖那土坡,挖到指尖生疼却依旧没停。
许久后,宋煊方才挖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目光仿佛瞬间便添了些光,手上动作也加快了不少,直到一个小木箱出现在眼前。
宋煊极郑重地将其搬出。
木箱看起来已有些年头,其上遍布着岁月流逝落下的痕迹,箱子未落锁,宋煊很轻易便能将其打开。
虽已然事先猜到了会是如此,宋煊却仍是被其中的物件惊到,登时难以呼吸、心疼不已。
原由那木箱中装着的尽是宋煊的东西,衣物、束发的发带还有之前宋煊送给方暮舟的那根剑穗,皆被端正地摆放在其中。
宋煊一件一件地翻看着,愈发感觉到呼吸变得沉重,胸前尚未愈合的伤口也突然隐隐作痛。
自己死后,明明几乎每时每刻都寸步不离地陪在方暮舟身侧,为何从未察觉他做了这些?
“阿……煊?”
宋煊猛然回神,几乎瞬间辨识出来人,便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往箱中塞着。
“宋煊!”
再次听闻呼唤,宋煊便停了手,站起后转身,硬是挤出了一丝笑意,只为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
但方暮舟从不是那般好糊弄的,他怎会看不出宋煊在做什么。
“阿煊,我只是……”
只是什么?方暮舟支吾许久也未言出个所以然,毕竟那箱子是自己亲手埋下的,其中的东西也是自己亲手装进去的。
但这一会儿,宋煊已然行到了方暮舟身侧,随即便将人紧紧拥住,“师尊怎地这么久才回来,我好想你!”
宋煊总是这般从不掩饰心中所想,无论深沉爱意还是想念,皆分毫不差地说给方暮舟知晓。
“我,也很想你!”方暮舟便也学着他的样子,将心中所想也道了出来。
“夜深露重的,师尊非要这会赶过来做什么,怎地不多留一晚,弄得身上凉的很。”宋煊索性未去主动提那木箱的事,伸手将方暮舟的氅衣向上拢了拢。
方暮舟知晓宋煊的意思,便也接着他的话茬回应道:“想见你,便赶回来了!”
宋煊不由失笑,“师尊这样,可是很容易闯祸啊!”
“嗯?”方暮舟显然没有听懂宋煊这话的意思,却只觉宋煊笑的稍露异样。
尚未及再言语什么,方暮舟便已然被宋煊牵着手离开了这里。
从梨树林到茗雪居内室的一路上,二人再未开口说过话,握着方暮舟的那只手却是愈发的热。
“师尊在此歇息片刻,我去去就来。”
宋煊未给方暮舟反应的时间便径直外出。
方暮舟稍显无措地坐在床沿,回想着适才的一切心中莫名很不是滋味。
宋煊断然是生气了吧,毕竟没有谁看到自己的遗物,还能一副坦然接受的模样,否则也不会沉默这么久。
自己怎地会如此疏漏?也或是当真被欢愉冲昏了头吧。
未过许久,宋煊双手端着木盆进入屋内,而神色也已然恢复如常。
“师尊受不得凉,泡会儿脚再歇下吧。”宋煊一边温和至极地言语,一边行至方暮舟身前蹲下了身子,又要去抓方暮舟的脚腕。
方暮舟原想躲避,却不知为何莫名地呆愣着无法动作,便任由宋煊握住自己的脚踝拉近,又褪下了鞋袜。
“师尊,水温如何?凉吗?”宋煊撩了些水到方暮舟脚上,顺带问道。
方暮舟只摇了摇头。
“那便好。”
宋煊并未就此停止,拉过一个小凳子坐在方暮舟对面,双手不断在方暮舟脚上揉按。
“宋煊,你……”方暮舟的声音莫名有些含糊不清,仿佛被这蒸腾的热气熏了眼睛,连眼尾也透了些殷红。
“师尊怎地不唤我‘阿煊’了?”宋煊突然抬头看着方暮舟,目光中含着些委屈。
方暮舟突然失了言语,无措的模样却逗得宋煊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