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非好事。他急中生智,慌忙道:“太傅大人,许是家中有事急着找我,不如我亲自去迎大哥,再领大哥去我那说说话。您与恩师先用膳,稍候我自会与大哥一道过来拜见。”
“也好。”李绵澈笑笑,重新拾起筷子,唇畔复以淡然。
可堂下小厮却不给江辰可趁之机,垂手躬身道:“江知府说是来求见大人的,还望大人务必拨冗。”
“唔,这样啊。”李绵澈挑眉看向江辰,一张仙人般的玉貌让人瞧不出心事。
江辰的冷汗从脖颈上汩汩而下,他忍不住狠狠瞪了追蝶一眼。可追蝶看也不看他,只站在一旁,似等着好戏开场。
“吃好了吗?”李绵澈不合时宜地问了顾轻幼一句,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汇聚在顾轻幼的身上。
“吃好啦。”她倒是混不在意众人眼神有多复杂,只笑着答道。
“那就好。”李绵澈扭过头,方才的温柔浑然不见,带着几分随意吩咐道:“请人进来吧。”
到这一会,江辰已觉得腿有些发软。他双眼沉沉一闭,复又睁开,站到一旁追蝶跟前低声问道:“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我能有什么主意……不过是想为我自己再拼一次罢了。”追蝶垂着头,不知何时将那枚亲手拆下去的禁步又系在了腰间。
“什么意思?”江辰捏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追问,可眼前一向听话的女子此刻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而江辰也心知不妙,只盼着自家大哥口风能严些,却不想江明进门便对自己怒目而视,随后便拜倒在太傅大人跟前,连声问罪。
江辰又想给自家大哥使些眼色,可人家半点空子都没给自己留。他心里凉得厉害,又怎么会不明白,自己即将出口的那个念头,或许不能成事了。
百官考绩之时,李绵澈曾见过一次江明,故而此刻也不算太陌生。只见他依旧是一身儒雅,面容宽和,白净无须,唯有眼尾印着不少细纹。
“有话起来慢慢说。”桌案刚刚被下人收拾干净,理石镜面上唯有一个紫玉花樽,里头插着疏朗的海棠花枝。
方才趁着下人收拾桌案的功夫,江明已经将屋子里的人物打量了一圈。旁人他都认识,唯有坐在一侧的顾轻幼是陌生的。不过从追蝶的信里,他业已知晓,正是这一位姑娘让自家弟弟动了心思,改了主意。
远观她姿容清丽,细看她打扮不俗,江明觉得这位姑娘的确不错,但却也觉得凭这样的姿色,其实并不至于把自家弟弟迷得神魂颠倒。然而,能在太傅府里安然住着的姑娘,江明又怎敢小觑,只猜人家大约有什么长处是自己没瞧出来的。
“大哥。”江辰哑着嗓子开口,眼底竟在一瞬间多了些猩红的血丝。“有什么事,咱们先回院子里商量一番,再找太傅大人禀告不迟。”
“糊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安得什么心思吗?追蝶在信里已经写得很明白了!”江明对待这位弟弟一向宠溺,但此刻却毫不犹豫地骂出了声。“当着太傅大人的面,你还存心遮掩什么?难道真要背负着见不得人的秘密行事吗?若真如此做了,你不仅对不起太傅大人与顾医士,更对不起江家多年来的名声!”
“我的心思很明白,一片赤诚。”江辰顾不上埋怨追蝶,一时被这一句句重话砸得脑仁疼,将手撑在身边的紫檀小案上,以眼看向顾轻幼,以期从她那得到些支持。
可惜顾轻幼刚好被李绵澈手上的菩提串吸引了目光。
江明牙齿咬得铮铮响,一双眼却忍不住去觑李绵澈的脸色。其实若自家弟弟娶旁人家的女子,自己并不至于日夜兼程赶来。可偏偏弟弟招惹的是与当朝太傅大人有关的女子。天下谁人不知,这位大人睚眦必报,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若弟弟一片真心毫无隐瞒自然是好,可这糊涂坯子分明是蓄意隐瞒了那件大事的。而此刻,自己对弟弟态度越凶,太傅大人心中的怒意或许便越少。
“你若觉得自己没错,怎么不把事情都跟太傅大人和顾姑娘说清楚?”江明继续狠狠道。
“我……”江辰果然语滞,但很快脸色铁青狡辩道:“我是打算定亲后再将此事告知恩师与顾姑娘的。”
“那莫不如现在就说。”江明脸上嗤笑,心里却止不住地骂自家弟弟糊涂。天下哪里会有不透风的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我……”江辰握紧了拳头,一双桃花目因血丝萦绕而显得少了风流,多了狰狞。他不敢抬头看顾轻幼,更不敢看自家师父,最后只能咬着牙瞪向追蝶,以前所未有的生硬语气道:“如今你可满意了?我当真亏待你至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