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进眼前的那扇门,便不算违抗圣旨。自有机灵乖觉的小太监,早已命人取了大伞凉椅过来,贴着墙根放好,请公主歇息。
“午后大臣们便会散的,太傅大人也会出门。”小太监细声细气的,又招手命人去准备瓜果。
“我知道了。”赵浅羽稍稍满意,拿帕子按了按鼻翼上的粉,努力让始终忐忑着的心变得平和一些。
一百个念头在心里打着转,一千句懊悔的话在脑海间反复斟酌。却不想不等见到李绵澈,先听见一群大臣们站在门前议论。
“宋大人,打仗银子不够,那是户部的事,与咱们兵部有什么关系,您何苦要出头得罪太傅大人,提议将太傅府的库银用以补充军饷呢?”
随后一道老迈的声音紧跟答道:“太傅大人出身绿林,身家富庶不说,又极善经营。再加上前几年外出打仗,也挣了不少银子,又不是掏不出这笔军饷来。何况那渭北一事原本就是太傅大人一意孤行,他如今出些血,也是偿还自己的罪孽罢了。”
“这事自有那户部的老臣牵头,您多这个嘴做什么。恕下官多言,这满朝文武您得罪谁,也不应该得罪这一位呀。”
“呵,从前或许老朽也怕他,但如今情形可大不一样。你们只瞧陛下待太傅大人的语气一日寒过一日,就该知道这太傅大人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了。要是渭北不生事还好些,一旦借着驿道的势攻过来,呵呵,你们觉得这太傅之位还能姓李吗?”
“宋大人说得倒也不无道理。”另一道声音附和道:“何况得民心者得天下,如今太傅大人早已不像当初那样为百姓们所称颂了。他如今,无非仗着有些手腕,麾下有些人手,还能冲咱们耍耍威风。”
“既然如此,那不如咱们明日也起折子,让太傅大人交出八成库银来,以充军资之用。”
众人正在这议论纷纷,谁也没注意到墙根地下还有一把大伞,伞下坐着一位姿容明艳的少女。也不能怪这群人眼拙,实在是那小太监选的地方好,是个拐了弯的墙。再说平日里谁敢到兵部门前听壁角。
所以此刻,当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娇艳又冷漠的女声时,众大臣不由得都吓了一跳。
“本公主倒要看看,谁敢惹太傅大人不痛快!”
不知是谁眼尖,头一个认出了公主。“微臣恭迎公主。”一道道声音紧随着跟上,所有大臣们全都匍匐在地上问着安。
皇帝骨肉同胞不多,唯眼前的这一位,自是无上尊崇的。先前还言之凿凿的宋大人此刻不由得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暗骂自己今日实在是嘴上没个把门的。
“我虽不知朝廷上的事,可也知道你们兵部一向吃的是国库里的银子,从来没受过亏待。而太傅大人哪怕有再多的错处,那也是我和陛下的救命恩人,何况他当初带着你们兵部打了多少胜仗。如今你们见人不得势,就要趁机落井下石了?”
“微臣不敢。”为首的宋大人被说得生了几分愧疚。若没有李绵澈,兵部也的确成不了大誉的六部之首。
“本公主不妨告诉你们,只要我还在大誉一日,谁都别想撼动太傅之位。”说着话,赵浅羽冷冷甩起裙裾。
这话说得极有气势,可比起之前的话,却显得空洞了许多,也就只能吓住才进宫的臣子们,并不会让那些大奸巨猾的老臣们心里有半分涟漪。
故而此刻,那为首的宋大人虽不敢抬头,语气也很肃然道:“敢问公主此话何意?您是要干预政事吗?”
“我……”赵浅羽一下子语塞了。禁足的阴影还历历在目呢,她又怎么敢说自己是要干预政事。
宋大人顺杆就上,继续道:“太傅大人身在其位,自要谋其政,所有干系自有他一人承担,想必不会希望您参与进来。”
赵浅羽从前最多与礼部的人打打交道,又怎会想到兵部户部这些老臣都如此难对付。她心里一阵窝火,又心疼李绵澈,咬咬唇嚷道:“你们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好,好,一会等李绵澈出来,我自会将这些事说给他听。我倒要看看,他是站在你们那边,还是将你们都送进大狱里去!”
宋大人闻言扑哧便笑,指了指远处道:“公主您瞧,太傅大人早就过去了。”
“什么?”赵浅羽扭头回来看向青鸢。青鸢脸色极尴尬地点头道:“您站在这训话的时候,太傅大人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