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待顾轻幼就这般上心吗?赵浅羽微微闭上双目,两行清泪不自觉地便潸潸落下来,带着胭脂的香气,轻轻化在衣襟上。
除了拇指,剩下的指甲都已经插在掌心上。赵浅羽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只觉得造化弄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那个叫温什么的孩子,怎么学的话?你还记得吗?”赵浅羽有气无力地指了指桌上的银子,抬眸问道。
云俏淡淡一笑,将目光从银子上收回来,叹道:“我才与您说过,什么事都瞒不过太傅大人的眼睛。我不像母亲那样胆子大,不该要的银子还是不要的好,何况温家也好,顾姑娘也好,如今真的没有亏待我。”
她不傻,一眼就能瞧得出来,公主拿的料子虽然贵重,但颜色都是寻常人不太喜欢的。而顾轻幼给自己的料子,则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可以选得颜色鲜艳的。
这就是人心与人心的差距了。
“温序那孩子聪明极了,我也没想到,我与母亲说的话竟然一字不漏地传了过去。所以公主,您若是在意太傅大人,便想想怎么让太傅大人不生您的气吧。”云俏说完这句话,便躬身告了退。
外头的青
鸢瞧见云俏竟然不等主子出门就一个人出来,还有几分恼火。不想进门才瞧见脸色已然差得如锅底灰一般的公主。这一位,原来已是计较什么的力气的都没有了。
这一日晚上,青鸢才从公主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她当时便吓得跌坐在了床榻边的软毯上,那声音抖得像踩在独木桥上似的。“公,公主啊,您没吓我吧,这样糊涂的事,您做了?”
“我忍不了顾轻幼了,我能怎么办?我一想到她整天守在绵澈的身边,我就难受,我就睡不着觉。青鸢,只有她嫁人了,只有她快点嫁出去,绵澈才能多看我一眼。”赵浅羽此刻卸去簪环,乌黑的秀发披在肩上,虽然有些憔悴,但其实也真的称得上美艳。
梳妆的小丫鬟甚至经常偷偷念叨,公主若不上浓妆,或许更漂亮。
“可顾姑娘真的只是个小姑娘。”
“你不懂的。”赵浅羽松开紧紧抓住青鸢的手,背靠在软枕上,叹气道:“我是个女人,是个真心爱着李绵澈的女人。或许我不明白他想要什么,但我知道,他很在意顾轻幼,是那种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在意。”
“您说在意便在意吧。可您也不该把事情做绝啊。”青鸢叹着气道。
“我能怎么办呢?”又是这一句,充满了深深的无奈与痛苦。“上回孟公子与顾轻幼的事你也瞧见了,奇怪不奇怪,我都不知道到底差在什么地方,事情偏偏就是没成。孟夫人也算对我忠心的,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如今我再请顾轻幼出门,人家说什么都不肯了,你要我怎么做呢?只能想别的法子啊。”
毕竟是从小陪公主长大的,青鸢此刻何尝不心疼的。她上前将公主一双冰冷的手抓在手中,轻声安慰道:“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公主便摆出懊悔的姿态来吧。您性子软一些,太傅大人不会舍得跟您生气的,您毕竟是金枝玉叶。”
“软一些?怎么软一些?”赵浅羽的脸庞上写满不解。
“奴婢也不知道,或许就像柔太妃娘娘那样?每回先皇见她,我记得她都是慢声细语的。她那样一说话,先皇连说话的声音都放低了。”
“我试试吧。母妃倒不是这么教我的。”赵浅羽将手指轻轻插入发间,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便重整旗鼓道:“明日,明日我就要去见他,去给他认错。”
青鸢点头,哄着她睡下来,又将真丝神锦衾盖在她身上,才轻声退下去。
双手将帘帐打开,逶迤的丝绸轻轻贴着地面,也映衬着青鸢一张无奈的脸。她的心里,忽然生了个念头。如果不做公主身边的丫鬟,去柔太妃身边伺候,还会有这样多的闲事吗?
以柔太妃那样的性子,做她的下人,想必也快活吧。再不济,哪怕去顾姑娘身边也成啊。
一袭荔枝红缠枝葡萄纹的长裙,一整套繁复奢靡的八宝攒珠飞燕簪饰,唇点深红,胭脂淡扫,眼尾细勾,赵浅羽依然是大誉最夺目的公主。她走在宫内,所有下人臣子无不躲闪,躲闪间又忍不住侧目相看。
“听说太傅大人一直在兵部忙着,您今日要不先别过去了吧?之前一直给您作画的独孤画师辞官还乡,今日正好有新画师要上门给您作画呢?”临近兵部,青鸢还在止不住的劝着。可赵浅羽又如何听得进去,摆摆手说是要那画师明日再来拜见,便一人候在了兵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