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军”三个字戳了江行松的心窝子,那是嘉兴帝在太子南巡时钦点的亲兵,比太子带来的护卫营更有震慑力。
他本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此时心脏狂跳,哆哆嗦嗦地跪下。
行刺太子,这一桩帽子若是真的扣在江家身上,太子便师出有名,可以随意处置江家,再泼天的富贵,到底比不上太子身上流淌的皇室血脉。
江行松当即喊冤:“殿下!是臣办事出了纰漏,一定是有人要借此机会诬陷江家,我江家对皇室的忠心天地可鉴——”
然而太子抬手一挡,目光沉甸甸地压下来,说:“不必多言。”
宁修云不想听这些人喊冤,真相如何他会自己去判断。
太子向椅背上一靠,目如寒星,伸手向面前的人群轻轻一点,语气淡漠道:“一个都不准放走。”
守在身后的护卫们步履迅速地把正院围了个水泄不通,森寒的长枪竖起,枪尖交叠,寒光闪在眼前,这群身着软甲的护卫,身上居然有着浓重的杀气,甚至不输给南疆军。
惊变来得太快,坐得稍远些的宾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前头呼啦啦地跪了一地,院子登时被太子的护卫包围。
一个个不明所以地跟着跪了下来。
傅景和傅如深的位置都比较靠后,但也听见了太子身边侍女的那句“护驾”。
此时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傅如深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傅景压下心里的怪异感,将隐晦的视线探到主位上。
高位之上的太子审视着在场的所有人,冷漠却从容,哪怕是差点被毒杀的惊变也没能让他乱了阵脚。
他甚至单手撑着下巴,略带笑意地开了口:“沈七,去试试其他桌位上的菜品。”
现场在护卫的兵刃震慑下安静非常,落针可闻,大部分人都听到了太子的话,也一传十十传百,发现了症结所在。
——接风宴的菜品有毒。
太子身侧的沈七即刻领命,将护卫中间善用毒的沈七十一点了出来,两人沿着长桌挨个试毒。
两人急促的脚步声好像成了什么催命的鼓点,砰砰地响在江行松的耳畔,也响在其他江城世家的心里。
若真是菜品全都有问题也罢,说明下毒者是想将今日来此的宾客一锅端,凶手很可能是冲着在场的哪位来的。
江城权贵哪个不是作威作福惯了的,谁还没有一两个仇家,这会儿都怕是冲着自己来的,导致这份冲撞太子的罪责落到自己身上。
可万一这毒只出现在太子的菜品中,问题可就严重了。
太子代帝王南巡,便犹如圣上亲临,下毒行刺太子,无异于刺杀皇帝,这种一旦事发变回掉脑袋的事,不怪江行松恐惧。
两个试毒的护卫很快沿着桌边走了一圈,等回到太子身侧,沈七恭敬道:“殿下,都已经试过了,只有主桌上的菜品里有毒,而且……只有这几道。”
沈七伸手点了点太子面前的几道菜肴,都是仅供太子享用的部分,投毒者的目的不言而喻。
宁修云冷笑一声:“好,做得不错,侯爷,听说接风宴的一应事宜都是由你江家亲自督办的,如今这番,是想无声无息地取了孤的性命?”
江行松如今心中只有后悔二字,当初为了在太子面前多揽些功劳,他才把接风宴的事情一应接下,如今功劳没捞到,反而闹出了事端来。
他知道万一今日解释不清,明日江家的三代基业便会不保。
江行松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慌乱的心跳声,开口道:“请太子殿下明鉴。整个江城的人都知道接风宴由江家来办,我江家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等自断后路的事情,必然是有人暗中陷害,想致江家于死地。”
青天白日之下投毒,如此拙劣的伎俩,不管最终目的是陷害江家还是行刺太子,行凶者都未免有些太不谨慎了。
在场的众人都不太相信投毒之事是江家派人做的。
于是江行松的一番辩解之后,南巡车队里有位礼部大员立刻站了出来,侧方向前一步走出人群再次跪拜,规劝道:“殿下,侯爷一心为了殿下着想,连接风宴的流程都想我等请教了多次,为了这份差事忙碌多日。而且投毒这种手段,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江家若真有行刺之心,怎会如此轻巧地暴露。还望殿下明鉴。”
眼见有人开始为江行松说话,人群中又有不少官员接连表态,这些都是几日里和江家接触过密的人。
毕竟在如此明显的情况下,没有人相信江家真的会做出行刺太子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