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不是以正常渠道进入护卫营的,受到这些前辈们的质疑在所难免,像沈七这种对他态度不错的才应该是少数。
当初被傅如深塞进江城驻军营的时候简寻就明白这一点,他这个人天生不擅长与人交往,用习武时他师傅的评价来说就是:太独。
好在简寻也从来不在意外人对他的看法,此时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沉稳得让沈七羡慕。
两人互相颔首致意,下一刻错开了身,沈七敲了敲房门,轻声问:“殿下?”
屋内沉寂片刻,随后传来一声略有些嘶哑的:“进来。”
“是。”沈七应了一声,推门走进室内。
房门被打开,天光顿时倾泻而入,微尘在光亮下跳跃,昨夜里占满了室内的烛火似乎已经被人无声地灭了。
——似乎不是吹灭的。
简寻下意识往屋内看了一眼,他目力极佳,就见原本的几个烛台上都插着一小截刀片,刀片将烛心斩断,深深插入红烛里,却不会影响后续使用。
这暗器的使用手法很精巧,会选择这种轻薄的东西,说明丢暗器的人力气不大,比不上寻常男子,哪怕是沉甸甸的飞刀也能一击即中。
不过越轻薄的兵刃越考验功底,没有十几年的修习经历,很难做得这么完美无瑕。
这烛火一看就是沈七昨晚斩灭的,这位看起来像是平平无奇的侍女,实则深受太子殿下信任,连护卫营的其他人都要敬上她几分,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沈七还不知道自己的看家本事都被简寻看穿了,她带着梳洗的用品走进内室,照旧把东西放到屏风内,自己走到屏风外,随时听候太子殿下的传唤。
宁修云刚刚睁眼,目光一抬,就见简寻的身影在天光的照射下映在屏风上,好似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眼神渐渐清明。
注意到沈七送过来的东西,他沉默片刻才开始日常梳洗。
穿上太子的常服,贴上人/皮面具,再戴上那半张铁面,今日份的晨间梳洗才正式算是完成。
宁修云伸手摸了摸脸颊,入手和正常的皮肤别无二致,就是面部没什么触感,真是让人生厌。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说不清是晨起的情绪波动,还是又要这样虚伪地走出这道屏风让他心中不快。
沈七见状,对内室门口的简寻说:“麻烦简公子到后厨走一趟,把今日的早膳带来。”
简寻:“是。”
他应了一句,脚步声渐行渐远。
沈七注视着这人的背影离开,这才把屏风撤掉,妥善收好。
宁修云此时披头散发,他拿着发带本想随手束上,但被沈七制止了。
“殿下,这样看着会很眼熟。”沈七尽量委外地提醒道。
宁修云沉默片刻,把手里地发带往沈七手边一伸,说:“你来。”
沈七接过发带,又从行李的妆匣中随手拿了枚流云簪,她审美一流,给宁修云挽了个松松的发髻,下摆长发散开,并不会让人有受束缚的感觉。
宁修云称赞了一句:“手艺不错。”
“多谢殿下夸奖。”沈七道。
宁修云却又问:“你昨日和他起了冲突?”
沈七拿简寻当太子的枕边人,自然是有几分恭敬在的,但今日两人之间的氛围略显僵硬,不知道是背着他闹出了什么事来。
沈七动作一顿,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
宁修云对简寻的事情都很感兴趣,问:“是因为何事?”
过了一夜,沈七已经不觉得难堪了,只当笑话讲给太子殿下听:“属下太过热心肠,简公子自认是有家室的人,要和属下划清界限的。”
宁修云闻言愣住了,沉默了好半天他才低低地笑出了声,道:“倒是难为你了。”
他伸手摆弄了一下发间的簪子。
那枚木簪还在宁修云手中,可惜一时半刻是用不上了。
宁修云沉吟一声,说:“你认为,简寻如何?”
沈七道:“简公子一表人才,武艺高强,沈统领说护卫营除了他能和简公子比划两下,其余人都在简公子手下走不过几个来回。”
宁修云又问:“说点别的。比之护卫营的其他人,比之沈三呢?”
说点难听的,宁修云问这一句,不是想听沈七变着花样恭维简寻。
沈七比之护卫营其他人更加伶牙俐齿,她入护卫营之前常在鱼
龙混杂的地方游走,这些话沈七张口就能说上半刻钟都不带重样的。
可说是说了,实际未必有几分真心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