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理性的角度看,这个局面更有利于宁修云与将军府谈判,但感性的角度上,他也忍不住生出了愧疚之意。
简寻握住宁修云的手,放在掌心里捏了捏,安慰道:“是将军太优柔寡断了。”
宁修云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和喧儿学的?嘴这么甜。”
*
正堂里两人聊过宁喧的状况,偏院那边,匆匆从兵营赶回来的宁楚卿也听夫人说了药材的事。
两人暂时离开了宁喧的卧房,站在外间低声交谈。
孟帆满脸疲惫,语气不虞:“肖太医说的东西,未必管用,太子不过是想以此为筹码,从我们手中夺走喧儿,或许喧儿根本就不是他所说的那样……”
宁楚卿蹙眉道:“舟舟,喧儿的情况你我都清楚,遍寻名医也只有一句‘胎中不足’,甚至……多次有名医断言他活不到成年。”
骤然听到丈夫将残酷的真相说出口,孟帆身体陡然一颤,巨大的悲伤涌上心头让她骤然无声地流下两行清泪,她掩唇无声哭泣,生怕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了病中的宁喧。
宁楚卿眼下一片乌青,受到宁喧生病的消息他立刻从兵营赶回,一天连轴转已经是心力交瘁,但宁喧的病情更让他焦心,他搓了把脸,道:“太子若能将药材交给喧儿,保住喧儿的命,那么他的要求也可以答应。”
孟帆闻言震惊地看向自己的丈夫,语气激动地说:“我这辈子只有宁喧一个孩子!把宁喧让给太子?宁楚卿!你这是在割我的肉、喝我的血!”
“太子从一开始就对喧儿有私心,他此生无后,便只能夺走别人的孩子,他笼络喧儿,让喧儿对这个‘叔叔’念念不忘,喧儿甚至为他与我争辩。”
“他甚至早知道有药材可以救喧儿,却一直不让肖太医明说,就是为了等喧儿发病,再以此相逼,他处处算计,对喧儿可有一点真心!?”
孟帆说到最后,已经近乎嘶吼,在她看来,太子心机深沉,早就存了夺走宁喧的心,一言一行都虚伪得过分。
宁喧在太子失魂落魄的时候特意前去安慰,而太子却能眼睁睁地看着宁喧受病痛折磨,把宁喧的痛苦当做把柄相要挟。
“舟舟!慎言。”宁楚卿表情严肃地说。
宁修云到底是当朝太子,孟帆这般羞辱的言论一旦传出后果不堪设想。
宁楚卿长叹一声,给几乎已经失去理智的孟帆分析利弊:“太子既然将药材的事情告诉我们,就说明他对治好喧儿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否则他带走喧儿又有什么意义?我知道你爱喧儿,我也爱他,既然爱他,就应该让他健康地活下去,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即便宁楚卿也十分厌恶这种以家人威胁他的行径,但只要宁喧活着,宁楚卿可以接受任何结果。
家人在宁楚卿眼中比得过皇权,比得过兵权,若是真有两相抉择的一天,宁楚卿还是会选择家人。
宁修云想让宁喧做他的继承人,横竖都是他们占了便宜。
只不过他们还没有问过宁喧的意愿,喧儿早慧,宁楚卿希望那孩子自己选择要不要担下帝位的责任。
宁喧若愿意,他不会阻拦;宁喧若不愿,宁楚卿就算交出南疆兵权,也会求太子保住宁喧的命。
孟帆说:“如果殿下肯告知那药材是什么样子,从何处得来,以我孟家的财力,未必找不到可用的。”
宁楚卿摇了摇头,说:“若非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拿这个做谈判的筹码,就是认定你短时间内寻不到。我们有时间去找,喧儿未必有时间去等。”
宁楚卿继续劝道:“我们给他起名宁喧,就是希望他有一天可以摆脱病痛,和别的孩子一样调皮,和别的孩子一样吵吵闹闹,你也很希望看到这样的场面,对吗?”
孟帆的理智在宁楚卿的低声劝慰下逐渐回笼,一口气陡然泄去,她满目失落,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岁,她声音艰涩地说:“我明白了。”
即便孟帆心里仍然认为太子不过是一个心机深沉的薄情之人,但为了让宁喧活命,他们不得不妥协。
*
宁修云在正堂喝完一杯茶的时候,宁楚卿夫妇来到了正堂。
宁楚卿一身骑装盔甲都没来得及脱,和夫人一起走到宁修云面前,恭敬行礼。
宁楚卿开门见山地问:“殿下是否知道肖太医所说可以治好喧儿的药材在哪里能够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