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心中隐约有了预兆。
虽然他记忆中的父母面庞始终不清晰,但贺柔夫妻的五官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同那模糊的样子重合。
他们亲缘关系上有太多太多的差异,可无论是哪一方却似乎都故意对这些异常视而不见。
所有人都在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李山不能让这种平衡被打破。
陈爽察觉到这边异常,慌忙安抚身边的顾客,急匆匆地冲了过来。李山见状更是慌了神,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
“你快给我!”李山急得要哭了,威逼恐吓,“我叫严骋打你了!”
此话一出,严驰倒是神色紧张地四下观望,像是生怕严骋真的在这埋伏着。
他抽身到门外,扯过李山的领子低声对他道。
“我中午在商厦后面的仓库卸货的地方等你——这里严骋的耳目多,你也不想他知道我们的秘密吧?”
李山犹豫不定:“我……”
“我等着你。”严驰根本不等他答话,一溜烟地蹿掉了。
陈爽这时才绕过店里一排排的鲜花走过来,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拽着他的手上下翻检。
“李山,你没事吧?”
“真是吓死我,这个人怎么又来了,快点告诉严先生——”
“不!不能告诉他……”李山慌张拒绝,接着给自己找借口,“严骋已经很忙了,我们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陈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吧。”
她道:“果然还是你更心疼严先生啊。”
此时此刻,陈爽越是夸奖,李山便越是愧疚。
他只有低下头,埋首在花海里,不断地打包捆扎。
太阳渐渐升高了,狭长的影子逐渐缩短成小小的圆点。
严驰躲在几个仓库之间的狭缝里,正午阳光炽热的时候,就连搬运工都进到商厦里吃饭休息。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兜帽衫,虽然将自己的面孔遮挡严密,却未曾想过这样更加引人注目。
在输掉了全部的筹码之后,怀揣的这份秘密已经他唯一的希望。
他焦躁地等待,无法预测来到的究竟会是严骋还是李山。
——李山作为重点保护对象,虽然仍旧保持着正常的生活规律,但每次出行都有或多或少的警员在暗中观察。
为了来见严驰,他好不容易才从货梯下来,避开了警方的视线。
远远看着对面扎眼的小黑点,李山深吸了一口气。
无论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
他都不应该在严驰这里得到结果。
李山怒冲冲地向他走过去,离得近了就咕哝着放狠话。
“要验DNA,我会和爸爸妈妈自己去见医生。”他气哼哼的,“你要是敢去打扰妈妈,我就把你每一根头发都剃光!”
严驰没想到他过来居然是为了跟自己放狠话,也不甘示弱地回呛。
“那我就捅给媒体!让你再变成别人眼里的骗子!让你给严骋丢人!看他还要不要你这个麻烦精!”
“你这个坏蛋!”李山气得喷火了,“把化验单给我!”
小笨狗跟在严骋身边也养成了霸道的性子,严驰不肯给他,他便自己动手去夺。
严驰护着口袋,一步步地往后。
两个人扭在一处,翻到在仓库外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你给我!”
“就不给!”
谁也不肯让着谁。
然而势均力敌的战五渣一时之间难分胜负,只有在地上不停翻滚。严驰心虚生怕严骋出现,边同李山撕扯边偷眼瞧着其他各处。
一双打了补丁的板鞋忽地出现在视野里。
李山还揪着他的袖子把他按在地上打,严驰慌慌张张地拍对方。
“快松开……松手!有人过来了!”
李山急红了眼睛,辖制住严驰后伸手到他的口袋里一通摸索,却一无所获。
那个带着鸭舌帽的搬运工却已经来到了两人面前,平静地看着他们。
严驰还以为他们占了人家的地盘,慌慌张张地说出真相。
“没有,我就没有报告——你以为我去哪偷得到贺柔的样本?”
“你快点起来,人家过来了!”
李山把他的口袋完全翻过来,这才相信他说的话。
他压着严驰慢吞吞地爬起来,边打打身上的土。余光所及果然见到一个身穿衬衫带着鸭舌帽的民工站在一旁。
“对不起啦,弄坏了什么东西吗?我会赔给您的。”他有些歉疚地说着。
“你在找妈妈?”那人古怪地开口问,“我知道你妈妈在哪里啊。”
李山心中闪过一瞬诧异,就连还在地上躺着的严驰都觉得莫名其妙。
在二人还没回过神的霎时间,那个“民工”猛地伸出手,一块药味浓烈的手帕迎面怼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