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奶奶虽然用六七千块钱从他亲生父母手里买了他，但是从小到大对他都掏心掏肺，却也是真的。
数年养育之恩，周寂疆可以怨她恨她却不能不管她。
周奶奶似乎也察觉到什么，只是躺在病床上，很少说话。
两人就这样怪异却又合理，待在一个病房里。
最后是正午时分，周寂疆买了清粥，扶着周奶奶喂下，就满身疲倦坐在了床侧，病房里电视断断续续传来说话声。
是电竞赛事的全球总决赛，官方直播。
是鹿孤舟要求他一定要看。
周寂疆就看了，但他这段时间可能停了药导致精神状态不好，脑子跟生锈了一样，不想表达不想说话也不想与别人沟通。
所以他就这样坐在病床边一言不发望着电视机，连看到电竞比赛总决赛激动人心决胜负的场面，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
直到周寂疆看见世界冠军诞生，那人站在全球电子竞技总决赛的领奖台上。
镜头是能放大人面部缺点的，可是那个黑发少年站在无数媒体闪光灯下，一点错也挑不出来。
鹿孤舟外貌真的具有很大欺骗性，眉眼冷峭，嘴唇轻抿的时候，整张脸给人的感觉都是清冷漠然。
犹带青涩，却足以惊艳众人。
甚至一直沉默着的周奶奶都忍不住开口:“他不就是那个照顾我一个月的乖孩子，不是你朋友吗？原来他这样优秀呀。”
周寂疆没应声。
只有周寂疆知道鹿孤舟到底是个怎么样恶劣的傲慢小少爷。
他难免想着那些往事失神。
不知不觉，很快，鹿孤舟要发表夺冠感言。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个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世界冠军，连同周寂疆也一样。
鹿孤舟足足沉默三秒，似乎在思考在这种大场面该说什么话合适。
众人也就更期待他会说什么话——正常套路下都是感谢战队里的队友或者父母吧？
周寂疆也以为他会说:“感谢队友。”
可是鹿孤舟没有那样说，他只是低眸，侧脸隐匿在灯光的暗影里，思考几秒，他说:“那就谢谢我的男朋友吧，周周。”
他公然在电竞比赛领奖台上出柜，并且用着那样亲密语气，称呼他的男朋友。
周寂疆应该感到感动的，可是他才刚抬眼，就听到了鹿孤舟的下一句话。
“谢谢我的男朋友在我夺冠比赛途中，一直坚持不懈阻止我，让我更加坚定我想要夺冠的心。”
明明轻轻松松用这些话否定了周寂疆对他付出一切，他甚至能恶劣，在那些话后面加了句:“我爱他。”
字字句句都是爱，可半分都没有爱。
周寂疆呼吸渐渐紊乱，他很难说出别的话了。
他听见鹿孤舟谈起他第一反应不是刺痛而是望向周奶奶，毕竟周奶奶年纪大了又得了病，她很难接受自己养大的孩子竟然跟一个男人谈恋爱甚至想要相守一生。
幸好鹿孤舟还是顾及他没有说出他的全名，周奶奶也只是疑惑那个男朋友竟然跟周寂疆同姓，这么巧。
一个下午过去。
照顾好周奶奶，周寂疆在半夜离开医院，忙忙碌碌后他终于打开了出租屋的门，得了喘息的时间。
周寂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独处、孤独，夜晚的时候他就安静趴在窗上望着外面的世界，也不吹吹风照照月光，就是望着天上数不尽的星辰。
可是今晚乌黑阴沉，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周寂疆想要开窗，看看被乌云遮蔽半露不露的月亮。
可是后面一只手穿过他肩侧，按住了他开窗的动作。
鹿孤舟回来了。
他缓慢把周寂疆调转了个方向，面朝彼此，然后靠近想要亲他。
鹿孤舟低下身时遮蔽了周寂疆眼前的光，仿佛世界被黑暗吞没了。
周寂疆想起白天的事情，抵住了鹿孤舟胸膛，紧闭嘴巴不给他亲。
结果鹿孤舟后面按着他的手，把他抵在墙上，直接掐着他脖子说张嘴，周寂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亲到喘不过气来。
在周寂疆靠在他肩头平缓呼吸时，他又抬手摩挲着周寂疆的耳垂，突然问他:“你生气了？”
“没有。”
他现在的状态甚至恍恍惚惚，连生气都很难。
“领奖台上的话，我开玩笑的。”鹿孤舟就默了半秒，说。
他觉得周寂疆还在生气。
周寂疆听着鹿孤舟破天荒解释，突然感到很没意思，他说:“真的没关系。”
其实鹿孤舟能说出那番话就代表着鹿孤舟根本不需要他付出。鹿孤舟厌恶他每次都用长辈姿态教训他。
那就这样吧。
他以后不会说了。
他以前会生气是还在乎着鹿孤舟，他把鹿孤舟当成是黑玫瑰，想要靠近和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