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冷淡,一样冰冷,视他为蝼蚁。
现在池长离就给了周寄疆久违的感觉。
强大到深不可测,又带着上位者的傲慢。
“你把她怎么了?”周寄疆声音很冷。
池长离侧过头来,迟钝,又竟然带着笑意问他:“新娘子啊?我不就是吗?”
仙君这笑意在这种僵持不下的局面下,分外显得诡异。
妖魔们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周寂疆面无表情,那仙君便沉下语气,一字一顿道:“好吧……我杀了。”
周寂疆脸色彻底差了下来,一是眼前人的话,二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
在强大未知力量下,他的反抗如同蜉蝣撼树。
他下意识看向四周,只见周围妖魔动作停滞,似乎时间被定格了,只剩下他们俩。
池长离到底是谁?竟然拥有着这样汹涌的神力……
周寂疆在脑海里滚了一圈想法,忽而,眼神警惕。
池长离就那样慢吞吞靠近他,然后伸手轻轻抱住了他,鼻尖从他脖颈处渐渐贴近,然后张嘴,从他身上汲取着久违的气息。
金属微硬,又冰凉,面具磕到了周寂疆的鼻梁。
他皱眉,手指刚刚要从背后,掐住怀中人的后颈,拧断。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池长离却像是洞悉一切,在他耳畔低低道。
周寂疆动作一顿,缓慢放下了手。
毕竟池长离宁愿在忘川河底三百年也不愿意说出实情,而现在,他竟然愿意了。
“条件是什么?”周寂疆道。
他不相信池长离突然会有这么一个转变,只是因为他要与他人成婚。
池长离也止不住满意蹭了蹭他的肩窝,说:“我想喜欢你,有一部分原因是你真的很懂我。”
周寄疆扯了下嘴角:“那我还真不愿意懂你。”
毕竟他对池长离一清二楚,不过是那些年无望追逐所积累下来的经验。
甚至连池长离下一句话他都料到了,池长离突然笑说:“那你发誓,说你永远跟我在一起。”
“滚。”周寄疆毫不犹豫。
池长离早有预料,并没有太过纠结于这个问题,只是眼里难免有星星点点失望。
周寄疆还在等他酝酿着,要说出什么惊天条件来。
却没想到池长离又抿唇,郑重捧着周寄疆的脸,说:“那你发誓,以后不娶旁人为妻。”
“只是这个?”周寄疆不相信池长离这样深不可测的神力,却看不透幻术。
明明新娘子只是柳枝幻化而成,只是诱池长离出忘川河底的一个幻术,他却那样介意……
只能说他设下的局,那人竟然是甘愿来了。
池长离轻轻“嗯”了声,他低低说:“我哪怕死也没关系,可是你不要娶妻,我太在意你了,看到你跟别人白头偕老,相守一生,我会很难受。”
周寄疆还是第一次听见长离仙君对他这样直白,问他:“你懂什么叫做难受吗?”
池长离指了指心口。
他生来对于七情六欲的感知就很缓慢,大多都是依靠身躯本能反应,有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心脏就会传出剧痛,嗓子眼也很酸,就好像不能呼吸了。
就像是前世,池长离解开锁龙井封印,时隔万年,他理所当然以为那位龙族殿下会仰头睁着清浅眼眸,像是往常很多次那样沉默着,压抑着汹涌情意望向他,然后等待他靠近。
可是他却发现那黑袍身影一动不动,蜷缩在井底……
他死了。
什么时候死了?
不知道,可能是死在昨日,也可能是前几天、前几年、前十几年,反正都差不多,都是死在了漫长的等待里。
——
周寄疆进入了主角受的神识,按理说仙人神识若是有人进入,会动荡,引起剧烈反应,如抽丝剥茧,密密麻麻疼痛会一点点汹涌,直到将仙人本身吞没。
简短来说,主角受会硬生生疼死。
哪怕道侣再情深,愿意为对方去死也不会允许这种行为。
可池长离那样轻松,就好像让周寄疆进入神识是一件特别普通的事情,好像周寄疆只是散个步也没什么。
只是,他紧紧盯着周寄疆,说:“你小心,别受伤。”
他这里所说“别受伤”,意义完全不同了。周寄疆进神识,身体不会受伤,只是池长离怕他看到以前那些,触物伤情罢了。
周寄疆没回应,伸出指尖抵在眼前人额头,显然,他想要直接进神识,不想听池长离废话。
进入神识,他首先闭了眼,眼前有浓烈白光,仿佛要刺伤他的眼睛。
很快,白光渐渐暗了,这是池长离本能在克制神力,不伤到他。
周寄疆便渐渐抬起眉眼,望向前方,海水凝蓝,柔和美丽,春日已然姗姗来迟,那岛屿上,小树开始发芽,又是一年的红情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