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阔颇为抱歉地冲着季妈妈和那对兄妹笑了笑,扶着季妈妈进屋。
这处庄子是他母亲陪嫁里的产业,一早便已经落在季妈妈名下,是用来给她养老的。地契和田产都已经和江家和江阔无甚关系,庄家也家底清白,想必十二楼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
进屋后,季妈妈才想起阿七的事儿。
数月不见,“阿七”已变了模样,像是抽条儿一般,身姿挺拔,眼神清明。再不是当初那副憨厚的模样,季妈妈想起他的不告而别,伸手在他手臂上轻拍了好几下。
莫问期也不躲,笑道:“打的是,都是我的错,叫季妈妈担忧了。”
庄平川和庄遥张罗了一些吃食和茶水,他们自然发现了莫问期的变化,但江阔如常,他们自然也如常。众人刚要坐下来吃饭,庄叔从外面回来,牛车载着地里晒好的粮食,一见二人也是吃惊不已。
牛车停在院中,莫问期扫了一眼在车轮上发现了异样。
一个铜钱模样的痕迹,似乎是刀刻的。江阔蹲下来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在痕迹上下仔细检查,在车上杂草中发现了一个小布包。
“是钟云。”那布包内层也有一个铜钱印记,是钟云惯用的递消息的办法。
内里是牛皮纸包着的纸卷,纸卷上的消息却让他们一惊——楚遥孤身闯入十二楼,劫走了柳无眠!
按照钟云所说,十二楼对外宣称楼主遭人陷害,走火入魔,又被楚遥挟持。实则是柳无眠修炼的功法功亏一篑,大病一场,心智有损。十二楼丢了楼主,起了内乱,如今南吕等楼主亲传弟子和卢拾为首的新派势力正斗得如火如荼。
可最紧要的是,明月十二楼的楼主令也不知所踪,最可能是在柳无眠身上。
钟云传这消息给他是提醒他小心,南吕等人可能会对他和莫问期下手。
莫问期满脸无奈,他从来就不知道他师父又会有何惊天之举:“师父他应该是带着柳无眠回师祖的山上了。”
若说秘籍是柳无眠的执念,师祖遗命大概就是他师父的执念。
江阔猜的也差不多,只是没想到会站出来和南吕他们作对的竟是卢拾,且瞧钟云这口气想必是站在卢拾这边。
江阔问:“除去九霜,你知道楚师父在楼中的内线吗?”
莫问期摇摇头,但也猜到江阔想问什么:“你觉得是卢拾?”
江阔点点头。
季妈妈一家不明就里,但江阔本就不打算让他们卷进来。苏州的老宅他并没有非要保下来的意思,活着的人比死物更要紧,他交代季妈妈此后不要去管老宅和城里的产业,只管过自己的日子。
季妈妈哪里肯:“公子,那是老爷和夫人的宅子和铺子,我怎能不管?”
江阔安慰她:“季妈妈,你且安心,我只是不愿让你们和江湖势力沾上关系。十二楼不一定会对那宅子做什么,但事情总有万一,你们且顾着自己。若是风头过去,说不准宅子和铺子都无碍,但我若没有回来,你们往后便不要再理会江家的事。”
这话和交代后事无异,季妈妈顿时泪落成雨。
江阔不会安慰人,一时手足无措,还是莫问期开口劝了几句,季妈妈还止住了哭声。
临出门,季妈妈一直拉着他们俩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公子,阿七,你们······你们定要平安回来!”
莫问期笑了笑:“记下了,我定好好护着他,季妈妈别哭了。”
离了庄子,二人没有回城,趁着天色还早在城外马场挑了两匹好马就向官道行去。莫问期知道,江阔回苏州的路上便想好了退路,回苏州不过是再看一看老宅,安顿季妈妈他们。
莫问期:“老宅真的不找些人护着?”
江阔:“不必。”
是了,江阔是再澄澈坦荡不过的性子,做事从不拖沓犹疑。
“那我们去哪儿?”
“去杭州,瞧瞧十二楼的乱子。”
莫问期笑了:“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江阔翻身上马,意气风发:“正是!”
第37章 归咎
去杭州,紧要的事也就两件。
第一桩乃是楚遥的下落,虽是劫了人,但安危尚未确认,还是要去瞧一瞧。第二桩便是了断江家的仇,柳无眠成了傻子,这仇算是料理了一半,剩下的江阔要自己动手。
到杭州的次日,城内分舵的两个长老死在江阔和莫问期手里,那两处酒楼被烧了。
闹市起火,十二楼很快便得了消息。
正是内斗的紧要关头,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当成战书,何况死的还是长老。江阔查了数年,这两年才刚摸到一些苗头,这两人一个是当年带队的人,一个则是手下的喽啰。多年过去,他们成了分舵理事的长老,已是当年那桩事里活下来的最后两人。十二楼的任务本就凶多吉少,十年下来,竟只剩下这么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