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泽在一旁听着都觉得心肝一颤,他下意识地瞟了身边的秦风月一眼,代入自己想象了一下,觉得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黎海若绝对要发疯。
然而被楼面这样直接往逆鳞上戳,黎海若居然不为所动,身后的海浪已经高到一种恐怖的程度,连天上的星斗都被遮蔽了,他一边嘴唇挑起,露出一点森白的牙:“他才不会死,你真以为那种邪法造出的东西能伤到他?他上次是为了平乱自愿交付性命,若他不想死,谁也没本事取他的性命。”
他手中的骊珠剑在面前空气中划了一道雪亮的弧,下一秒,近百米高的海浪骤然倾倒,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劈头盖脸地砸向楼面。
海神在盛怒的情况下出手,误伤的范围实在太广,灵泽不得不扬起袖子,撑起一道屏障挡在自己和秦风月面前。
秦风月在他的保护中盘腿坐下,仰头看着漫天星辰,从怀里掏出一个刻满了符号的青铜罗盘。
灵泽回过头,有些惊奇地问他:“这是做什么?”
“占星。”秦风月言简意赅答道,“你让开一点,别挡我视线。”
灵泽:“……”
他有点委屈地原地蹲下,觉得自己因为没文化被心上人鄙视了,心想打完之后应该去多读点书。
高墙似的浪头足足过了好半天才落下,楼面的身影被海中的漩涡卷着,狼狈地从远处冒出头。似乎是在趁乱遁走时被海水送回了归墟东君面前。
他刚从怒浪中脱身,骊珠剑的剑光就挥到了他眼前。楼面的左手中出现了一根和右边一模一样的青铜刺,双刺在头顶十字交叠,勉强架住了骊珠剑。
黎海若浅浅一挑眉,这双兵器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能架住骊珠剑不折断,黎海若还没见过能与之抗衡的凡间兵器,连寒星刀都要往后让。
再仔细看,青铜刺表面黯淡,花纹血槽中积纳的鲜血已经成了漆黑的颜色,凶邪异常,不知收过多少无辜者的性命做祭品。
从前做的恶,造的孽,今日便一并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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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盈花田中的打斗也持续到了深夜。对抗一个身法诡异的傀儡和一个深浅莫测的洛至桓,对凤翼族那些不擅长动手的幺蛾子来说属实困难。那些长老估计是上了年纪,打了一会就撑不住了,捂着心口退到一边喘气。
打架不行,他们便开始场外嘴炮,试图通过好好讲理,来感化这个“误入歧途”的同族。凤翼族能自由变换外貌,而且神族后裔审美非常高级,那些长老一水的年轻貌美、气度不凡,叨逼叨起来却有如街边吵架的老头老太太:“洛至桓你收手吧,就算凤翼族的气数真的尽了,那也是天命所归,靠邪术根本不能长久。”“是啊,都是同族,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就是啊,洛从雪再怎么说也是个小辈,何必对他喊打喊杀呢?”
洛至桓依然是游刃有余的样子,背着手指挥傀儡陈练殴打自己的亲徒弟,一边笑盈盈地答话道:“是吗?我觉得就算邪术不长久,至少也能比什么都不做久一点。”
洛司楠牢牢地护在洛从雪身前,挥动戒尺勉强挡住陈练虎虎生风的鞭子,见缝插针冲洛至桓喊:“您到底有什么目的?”
“在场的除了你之外,只有我当过族长。”洛至桓居然真的一挥手,让陈练停止攻击。他上前两步,打量着精疲力竭半跪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洛司楠,微微一笑,“他们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以为能瞒过我吗?”
他弯下腰,捏住洛司楠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让洛从雪继任族长,接受大阵传承,这样作为南部唯一聚灵地的梦盈花田不复存在,大劫来时就会绕开这里,这是最有可能保全凤翼族族运不衰的方法。梦盈大阵传承结束后,梦盈花田失去根基,必将被毁。到时剩下的族人失去家园,该何去何从?”
说到这他的手指轻柔地在洛司楠的脸颊上摩挲了两下:“那些长老和洛从雪也不清楚,到时你这具仰仗花田才能存活的身体,又该何去何从呢?”
“只要族运不衰,早晚能建起新的花田。”洛司楠的气息不稳,睫毛也在打着颤,“我已经死了,靠重塑的肉身强行留下也只是因为还有事没做完。”他试探性地将手覆在洛至桓的手背上,“老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您当场杀了我再杀了洛从雪,也阻止不了后面会发生的事。我保护洛从雪,只是因为心疼这个孩子,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像我是您看着长大的一样。”
打感情牌的效果居然还不错,洛至桓眨眨眼睛,收回了手。
“天命也好,大劫也罢,我了解得不比你少。”洛至桓站直身子,垂眼盯着他亲手带大的后辈,“你选择洛从雪,也是希望他作为天机命单独搅入局里,说不定能作为破局的关键,彻底扭转凤翼族的面临的窘境,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