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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渊之下,随着下面地宫通路的打开,时间的流逝也已经贯通,但天堑依然能隔绝一切法术。没有时间的限制,也不能使用传送符箓,白遊步履匆匆地从鬼渊外围往“花心”深沉走。
洛文曦偷懒落在他肩上,还是有点不安,问他:“你打算怎么打开上面那道出口?”
白遊言简意赅答道:“直接劈开。”
洛文曦扑棱两下翅膀,低头扫了一眼他腰上的寒星刀,算是认可了这个决定,忍不住又问:“有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传言都说归墟东君是上面那个,真的是这样吗?”
白遊:“……”哪里的传言?
他沉默了片刻,委婉地问:“你觉得我像下面的吗?”
洛文曦实话实说:“是不太像……”
就你这砍人的架势,谁能压得住你?
白遊突然毫无征兆地刹住脚步,一手按在寒星刀柄上,洛文曦不明所以,以为遇到鬼了,虽然他用不着动手,却也戒备了起来。
一只巴掌大的凤蝶翩然从他们头顶飞过,身子在半空倏地张大。洛从岚变回人身,缓缓落在他们面前,背后的一双蝶翼完全展开,像一场绚烂绮丽的幻梦。
白遊像是清楚她的来意,开口道:“你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处理。”
洛从岚笑着摇摇头:“我是为他而来的。您知道为何洛至桓会选择我吗?”
“是因为曹子寻吧?”白遊叹了口气,“我猜你当初嫁给他,也有洛至桓的设计。你们两个都是他一开始就选中的,只是他没想到你们身边还有个楼面派去的梅四娘,这才生出了这么多事端。”
洛文曦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洛从岚背上被烙下的炎明符文,一开始就是洛至桓为上次大劫准备的,又被楼面从中作梗加以利用。如今她摆脱了洛至桓和楼面的控制,却还是为曹子寻来到了鬼渊。
“洛至桓精通巫术,下个情蛊之类的让我和子寻在一起,不是什么难事。”洛从岚垂下眼帘,淡淡地说,“我不清楚自己当初有没有中蛊,或是受了其他的什么影响,但我不后悔嫁给他。”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都几百年了,刨根问底求一个起因没什么意义。
“我查了曹子寻的命格,极阴鬼命,你们两个都生于上一次大劫前,那时洛至桓和楼面多半是分别看到了平山凶厉欲出的天象,据观星台的记载是荧惑守心,星位落点的那个极阴鬼命的人,就是镇远将军曹子寻。若没猜错,洛至桓应该是想利用你牵制曹子寻,必要时用背后的炎明符文杀了他,若由你这个凤翼族直接破解,族运会立刻翻转。可惜他漏算了一步,被楼面搅了局,直接借着太玄在朝中的权势布局,控制曹子寻造下无可挽回的大杀业,让他和十万怨魂直接受天罚堕鬼。但楼面当时也没想到我会拿武神的右臂献祭镇压战场,他的计划也失败了,便和洛至桓一样,一边布局一边等下一次大劫。”
洛从岚安静地听他说完,随即笑了:“原来如此,和我猜的差不多,我背上的符文不是为了鬼渊天堑而烙下的,而是为了……彻底杀死他。”
“若鬼王降生,便是神力。只有神能弑神。你背上的炎明符文由白龙王义济亲自解封,又由秘术烙在皮肉上,也有杀死鬼王的威力。但我如今已经恢复了九成,和它有一战之力。”白遊说着手指捻过寒星刀柄上雪白的刀穗,“鬼王只要在鬼渊下诞生,就能冲破天堑,相当于在天平的一端放下一个大秤砣,平衡会立刻被倾覆。我不在东海陪我老婆褪鳞,翻山越岭跑到这鬼地方来,就是为了把鬼王摁死在鬼渊下。”
洛从岚眨眨眼:“你要动手杀死我丈夫吗?”
白遊皱眉道:“楼面当初只是为了诳你留在身边,才说能救回他的。天罚降下,堕鬼者将永受轮回之苦。从他堕鬼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你丈夫曹子寻了。”
“我知道。”洛从岚把垂落在脸颊两侧的鬓发理到耳后,“但谁也不许伤他,只能我亲自动手。”
白遊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那韩易水呢?你和曹子寻的儿子,也能丢下不管吗?”
“易水已经长大了,我只怀了他不足六个月,是韩默吟把他从一个死胎救活养大,花费了近百年的心血,他做韩默吟的儿子就够了。”洛从岚眼角一弯,笑容凄艳,“白将军,我知道您宅心仁厚,不想我白白送死。但这是我的宿命。我们夫妻注定死在一处。鬼王降生之日就是他解脱之时,我会带着他一起走,就在这鬼渊下,也算死同穴了。”
白遊垂下眼帘,终是轻叹一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