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我的号令,收拢这一带战后流离失所的流民,提供吃食和住所。”黎海若凝视着幽暗的洞穴,面无表情地说:“我要在这里建一座地宫。”
画面定格在他苍白冷凝的脸上。接着场景骤变,画面中出现了几行匆匆写下的凌乱笔迹。
是韩易水给他的留言。
光影消散,铜片原地抖动了一下,上面的字迹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白遊沉默不语,弯腰将它捡起来收好,急匆匆地推开卧房的门。
黎海若正盘腿坐在床上呼吸吐纳,见他进来立刻睁开眼:“检查完了?有什么特……”
话音未落,白遊两步上前,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把他的脸轻轻按在自己的颈窝处。
黎海若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点疑惑,但还是很享受地虚虚搂着他的腰:“怎么了?”
“没事,十几分钟没看到你,怪想的。”白遊贴着他的耳朵,手臂缓缓收紧:“我会一直都在,不让你再等了。”
“怎么觉悟突然这么高了?”黎海若搂着他软绵绵地仰面倒在床上,膝盖不老实地往他两腿间钻:“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嗯?”
“没有。”白遊顺着他的手脱掉外衣,挤上床把他紧紧抱住,含糊道:“睡吧。”
卷三 北川
第68章 灭族
他们两个搂成一团进入了黑甜乡,东堂的其他住客却基本都还醒着。顾采衣还在客房里伏案工作,身边堆着的古籍珍典一直垒到天花板。别人靠不住,南斗只能亲自研究那批被送去祭山的凡人的生辰八字。他那二徒弟谢倬像个小丫鬟似的在旁边给他端茶倒水,手脚笨拙地调朱砂墨。为了跟上顾采衣的运笔如飞,他执墨锭的手抖得飞快,活像触了电。
“九十多种需要生人的祭法都推算过了,还是没有能对上这些人的八字的。”顾采衣不知是在对谢倬说话还是单纯地在自言自语,疲惫地按按自己的后颈,谢倬立刻像条贴心小棉裤一样绕到他背后,给他按摩酸痛的肩膀:“老师,您也别太熬了……说不定黎先生他们能抓到幕后主使呢。”
“那个主使有本事两次从归墟东君手底下逃走,不是那么容易抓到的。”顾采衣闭上了眼睛,摘下眼镜放到桌角:“你累了就去睡吧,不用勉强陪我熬着。”
“老师,我没事。”谢倬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中带有一点年轻人的活力:“或许,师哥他能知道些什么。黎先生也不能把休眠的凤翼族唤醒吗?”
“不能,凤翼族若想凭外物干预休眠,靠调剂钩吻花的用量可以自行控制休眠时间,洛从云分明是算准了的,谁也叫不醒他。”
谢倬的双手不轻不重地按着他的肩颈,在他身后低声问:“老师,我是不是各方面都不如师哥?”
“洛从云对他有非分之想”这件事,可以排进南斗闹心榜单上的前五。顾采衣十年怕井绳,听了这话本能地警惕起来,几乎要自作多情地怀疑谢倬是不是也对他有什么不可描述的想法:“嗯?为什么这么讲?”
“我也是天机命,拜入您门下的第一天就跟着您修习天机本门术法,还得了您‘雪云子’的传承,但天资实在是有限……那天在平山,我撞见了师哥,他根本没动用法器,我的雪云子就被他全面压制住了,没有半分还手之力。”谢倬不懂老师这种类似“老木头开花”的烦心事,兀自小声自卑道:“他才是可能继承您的传人,我的资质摆在这,大概只够做个外勤……”
“你这孩子。”顾采衣揉揉眉心,身子坐直了一点:“和他比什么?他入门的时间比你长多了,况且你资质和旁人比起来并不差,不要自怨自艾。”
只要你别对着我萌动什么乱七八糟的春心就行。
顾采衣单身了近千年,更不会像穆琮之流没事穿成兔女郎去酒吧约炮。虽然他身边因为种种原因,出了各式各样的痴情种子,但他自己并不觉得“和别人建立□□上的亲密关系”是件很有必要的事,是观星台著名的性冷淡。因此他最开始并不是很能理解洛从云对他的心思从何而来,总觉得是小孩一时不慎长歪了一点,只要自己不给回应,过段时间他就能自行想开了。
谁知他不但没想开,反而越长越歪,居然学会吃里扒外了。
顾采衣阖眼靠在椅背上,微微出神,脑内响起了当时在他们去凤翼族的路上,洛从云在车里对他说的话——
“你在一天,我就能为你赴汤蹈火;你若不在,天底下就没人能管束我了。”
洛从云是他亲手带大的第一个学生,顾采衣自认还算了解他,不认为他会被所谓的利益打动从而背叛观星台——只要洛从云老老实实地跟着他混,将来继承他南斗的位子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想要什么都能有,不至于自己不爱惜羽毛去淌什么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