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怪罪起来,自然有我顶着。”虞淮安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一边给出承诺一边从怀中掏出钱袋,掂量掂量干脆整袋塞进对方手里:
“阁下就当是卖虞某一个人情。都说‘凡事留一线’,世子罪不至死,阁下此举也算是积德行善了。对了,还有里边那具尸首......替他寻个地方,早日入土为安吧。他虽与我北梁为敌,却实在算得上是忠勇之士。人都死了,还要这般折辱做什么呢?上头若问起来,就说是我吩咐的。”
狱卒犹豫一番,到底是敌不过那一大袋银元的诱惑。再者,尊贵如宁南侯,他的命令可不是他们这等小角色违抗得起的。他唯唯接过,弓着身子一路小跑地替虞淮安办事去了。
***
狱卒的身影甫一消失在转角,虞淮安便像是气力用尽了似的,贴着墙根缓缓地蹲坐下来。
他颓然地把头在膝弯里埋了半晌,忽然就好似有些明白了,当年裴钰对他说的——他与许即墨“注定是死局”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
虞淮安苦涩地笑了两声,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沿着他的脸颊滑下来,可他心绪乱成一团,没能察觉到。
假的——
那些柔情蜜意,那些海誓山盟,全都是假的。是许即墨为达目的,编织出的一场绝美的梦魇。虞淮安心甘情愿地一步步走入他的网,直到那迷人的幻象破碎之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耽溺其中的,竟只有他自己。
“许即墨......你好狠的心。”
可是怎么办——
虞淮安的手不自觉地揪上胸口的布料,那一块不知为何痛得他不能自已——
明知是死局,可不知不觉间,他的心早已是深入其中,再走不了回头路了。
第48章 命悬一线
那日虞淮安走后不久,忽来了几名狱卒抬韩原的尸首,只说要将人安葬。许即墨略有些诧异,心说你们好几日将人丢在这里不闻不问,今日怎的竟良心发现了。不知是不是他眼神中的疑惑太过明显,其中一人走时还特地落后几步,悄无声息地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许即墨犹豫地打开闻了一下,估摸着是金创药一类的东西。
这个节骨眼上还敢前来示好——许即墨特地多看了那狱卒两眼,沉默半晌,还是低声道了句谢。他问清了韩原下葬之地,心说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奠上一碗清酒。
后来大理寺又审了他几次。估计也是这段日子被他耗得烦了,再加上公务缠身,刑讯时便隐隐有些敷衍了事的苗头。无人问津的时候,许即墨便一边养着伤,一边开始琢磨脱身之法。
然而他想的种种还未来得及付诸行动,竟先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被人带出了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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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处空旷的林地里,一群人正对着地上一个黑色布袋拳打脚踢。那布袋里似是有人,却因手脚被缚只能被动地承受,偶尔忍不住溢出几句闷哼声。
为首之人赫然是三皇子裴玘。他冷眼看了一会儿黑布袋底下蜷缩着的人形,待得差不多了才示意周围正施暴的人们停下:
“行了,起开吧。”
那些人遵命退开。为首的一人上前揭开布袋,露出许即墨沾着血迹与尘土的脸,面上很是不爽——任谁睡得好好的被兜头一个布袋掳走,再单方面被暴揍一顿,心情都不会很爽的。
“操,”他舔了舔开裂的嘴角,轻蔑地吐出一口血水:
“裴玘,你他妈公报私仇啊。”
裴玘骑在马上,对着昔日的酒肉朋友毫不留情地就是一鞭子。
“啪!”
许即墨偏头躲过,再回头时眼里已带了怒火——妈的,最近怎么回事,这些北梁人一个个上赶着找他的不痛快?!
裴玘居高临下地用马鞭指着他,说着许即墨颇为熟悉的台词:
“听我皇兄说,宫中有重要文书失窃?”
许即墨烦躁不已:“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还装?!朝中现在都传开了!南魏人意图造反,派你前来里应外合。许即墨,你这些年藏得挺深啊?你说——你故意接近我和一众皇族兄弟,是不是为了窃取我们北梁的机密?!”
裴玘越想越气,抬手“唰唰”又是两鞭子:
“好哇,我当你还算安分守己,没想到暗地里竟敢将算盘打到我身上。枉我还曾将你当过朋友——”
许即墨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堪堪躲过了第一下,却被第二鞭正抽中腰腹,登时五脏六腑痛得像是移了位,原先的伤口好似又裂开了。
“从你这窃取机密?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
许即墨痛得直冒冷汗,听到这话却还是不合时宜地想笑。裴玘这么个不学无术放浪成性的败家子,谁是蠢得没边了才会把机密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