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郑青。”
饶是目前心境再严肃压抑,听到这话虞淮安还是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现在是我绑架了你,要挟你助我出逃。这一路上这句话你都问了多少遍了,拜托你至少尊重一下我的身份行吗?”
郑青低头,看着自己被麻绳捆住的双手,犹豫地应了声“好”。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地势逐渐宽平起来。虞淮安借着月光打量一番,发现此处已是汶阳与其他城的交界。
他无声地松了一口气,开始解郑青手上的绳索。最初绑的时候他就没怎么下狠手,如今一解开连印子都没留下多少。郑青还未明白他的用意,下一秒却见他变了个系法,将他两手与一旁的树拴在一起。
“您......这是,什么意思......?”
郑青好似有了预感,惊疑地开口问道。
果不其然,虞淮安后退两步,冲他露出个抱歉的笑容:
“此处已是汶阳边界,走到这里应该算是安全了。抱歉,从前你对我多加照顾,我却因一己之私胁迫你做这样危险的事情。我今夜一走,最迟明日,他们便会发现我不见了。那时你们殿下定会派人四处搜寻,找来这里。你只需如实说是被我威胁强迫来到此地,想来他们应当不会对你多加为难。只是,在那之前,可能得委屈你在这里过一夜了。”
他想了想,看向自己的外袍:
“林中阴森,你如果夜间畏冷的话......”
见他真要解下外衣,郑青赶忙出声打断:
“不、不用了!!”
他看着虞淮安微有些怔愣的模样,回想起两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情——
***
彼时郑青正好端端在门外站岗,忽听得里头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有人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郑青不知里间发生了什么事,闻言赶忙推门而入,四周环顾,房中却无一人。军中训练出来的人大多身手了得,更何况一年多的战场厮杀早将他磨练出了极高的警觉与反应力。是以,在有人自门后突然出现、并将一块锋利的瓷器碎片抵上他动脉之时,他本可以一招将对方制服,却在辨识出来人是虞淮安之后一瞬间止住了动作,乖乖任对方箍着,听他吐气如兰地贴着自己耳边说:
“别出声,把刀给我。”
他一开始没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却已是下意识地乖乖依言把佩刀交了出去。
后来的事情,便发展得十分顺理成章。
一路被虞淮安用刀抵着后腰,“被迫”带他出军营之时,比起如何从目前的困境中脱身,郑青脑中想的最多的居然是——
好近。
此前从没有机会,离他这么近过。
郑青知道自己身为太子钦点的侍卫,此刻的言行已是大大违背了职守。他知道自己本应立刻将虞淮安制服,将他打包好了送回给殿下论罪,可他不知怎的就是狠不下这颗心,甚至这一路上还在不知天高地厚地幻想——
他在这种时候选了我,是不是至少说明......他信任我?
而此刻,眼看着虞淮安要就此离自己而去,这一别也不知此生还能否再见,郑青一下子急了:
“公子,您带我一起走吧!!”
此话一出,虞淮安明显愣了一下。
此时郑青脑子的运转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速度:
“殿下知道您出逃,定会勃然大怒,连带着我也不会放过。我们出营地时曾被巡逻的人看见,那时您并未绑着我,就算我辩驳说被您威胁,殿下也不一定会相信。再者,您身边一无盘缠,二无亲朋好友,唯一能防身的短刀还是从我身上拿的。您这一去,前方是否有危险也未可知——不如您带上我吧!我能保护您的。”
“......我用不着你保护。”
虞淮安打量他两眼,心说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想保护我呢,浑然不知自己方才的小小胜利全是对方有意相让所致。
“......那您保护我吧!”
此计不成,郑青立马转用迂回战术:
“我若被殿下捉住,说不定会被认为叛徒、会被处死......公子,请您救郑青一命!此后您去哪我就去哪,绝无二心!”
“郑青......”虞淮安犹豫了,“你想跟着我?你,不是南魏人吗......”
“喜......”
郑青想说喜欢一个人何必分北梁南魏,然而在最后一刻到底刹住了车,改口道:
“此处离营地也就不过二十里地,他们有马,追过来根本不用多久的事。公子,别犹豫了,带我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虞淮安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明月已隐隐有了下落的趋势。他知道明日天一亮,等待他的必是一场艰难的东躲西藏,当即也不再踌躇,解了郑青手上的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