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那些小童怎么还一口一个“小夫人”的喊他,必然是有个正宫在了。
他怎么也没料到,这句话说完之后,烛轻舟便情难自抑似的笑了出来。
元宵抿唇,不解。
烛轻舟苍白的胸膛领口微散凌乱,上下起伏的线条好看至极。
他眸中水光潋滟,笑道:“当然不是。”
“因为你年纪小,怕是要小我千把岁,我才让他们喊你小夫人,”烛轻舟笑的急了,终于显露出几分“病气”来,略微咳了几声,“倘若不喜欢小,以后便……”
元宵这才自知是自己理解错了,冷若冰霜的脸上竟然显出几分困窘来,急急道;“不必!”
“哦……”烛轻舟拉长了音调,笑眯眯的。
他低声,莞尔道:“烛某千年来,可只有你一位夫人。”
第2章 爱看书
元宵自知自己闹了笑话,然他平日里受过的欺辱和各般嗤笑已实在太多,这会听着烛轻舟不带恶意的笑声,只不多一会儿就慢慢冷却了脸上的温度,那份裂缝下的鲜活也敛了起来。
他抿了唇,重新回到了刚刚那副清冷平静的状态,望着烛轻舟时神色自若。
眼睛微微迷蒙,专注仔细盯着人看的时候会有些潋滟,倘若细看,能窥见里头细碎的星河似的。
就连烛轻舟,都罕见地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笑意久久未散,几乎成了失神。
片刻之后,着喜袍的“病秧子”轻咳嗽了两声,伸出手来将元宵的盖头放下。
元宵正茫然,眼前一片透柔的红,将人都模糊了,怎么着也看不清对面的人想做什么。
约是这病秧子太过温柔,即使被蒙了眼,元宵也未生出几分惶恐,反而有些隐隐约约的期待。
下一刻,他感觉眼前又是忽然一亮。
那唇角噙笑的郎君面如冠玉,盈盈望过来,一时间能将人都看呆了。
尤其是此刻灯下看人美三分,回过神来时,元宵的心脏鼓噪起来,那不知来自何处的奇异之感占据了全身,连他练就多年的冰霜面容都要融化了。
好不容易,元宵才持住自己冷静的面庞。
刚刚烛轻舟将他的盖头放下,竟又一本正经地给他掀了起来。
烛轻舟见他这幅俨然不知所措的模样,竟是从喉中发出一声低低的笑,轻咳了一声,才道:
“盖头是须得掀的。”
掀了盖头,才算得个正经夫妻。
元宵恍然了,他半晌才点了下头,有些迟钝地“哦”了一声。
“小夫人还想要什么?”烛轻舟莞尔,“要枣生桂子么?”
元宵不解:“男人是生不得的。”
烛轻舟只愣了一刻,便再次畅意笑了起来。
元宵没料到他还会开这样的玩笑,一时间睁大了眼,捏紧了自己的衣角,那一丝从冰冷外壳下流露出来的不知是羞还是恼。
或许是见他太紧张,烛轻舟并未再继续逗他,只是自己抑制不住从喉间发出的咳嗽,整个身躯都颤了起来,看上去颇有些可怜。
倘是别人,恐会腹非心谤句“自作自受”,但落在元宵身上,他反而生出一丝不知何来的怜意。
故而,听见烛轻舟一边咳一边叹道:“抱歉小夫人,恐我今日是睡不得书房了……”时,元宵顿了顿。
下一刻,他便开口了。
“你睡在这。”元宵斩钉截铁。
烛轻舟还在咳,只是身体略往里,咳着咳着带了些笑意,还未来得及说话,就瞥见了下一幕。
元宵的眼睛唰一下亮起来,自入府至今,他约莫是第一次这么鲜活。
那副喜悦和期待从眸里流出,在清冷的脸上分外瞩目:
“我睡书房!”
“……”
烛轻舟的咳嗽被压了下去,恐怕是被这回应给“噎”的。
“小夫人喜爱看书么?”
元宵重重点头:“嗯。”
烛轻舟继续道:“想看书么?”
元宵眼睛更亮了,继续点头:“嗯!”
他爱看书,只爱看书,甚至看的眼睛都坏了些。
他平日里也沉在书里,天生浸淫了纯粹的善和天真纯然,故而养出了这么个……表面清冷,实则天然呆的气质,连那些欺负他的人,他也不愿搭理。
“小夫人的喜好实乃雅致,”烛轻舟夸赞,“然天色已晚,我断然是不能让小夫人独自去书房的……”
眼看着元宵神色变得有些失望,烛轻舟又慢悠悠地补完剩下的话,道:“不过,倘夫人一夜好梦,明日便可早早去读书了。”
元宵立刻明了了,他抿着的唇角终于微微翘了些起来,二话没说便脱了鞋和头上盖头,“唰”一下拉了被子,将自己裹得跟个死尸似的动也不动,好似这样便能一夜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