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淑宁想到这些日子民间和朝堂上隐隐约约传的风声,觉得自己大概知道明虞上门来是为什么:“明娘子来此,是为了民间传的‘宠妾灭妻’的事吗?”
老实说,她对“宠妾灭妻”这说法并不怎么相信,一来和明虞的接触中张淑宁并不觉得对方是这样的人,二来她和老镇武侯夫妇也有交往,虽然不能说特别熟识吧,但你说这么对伉俪情深多年的夫妇会养出一个宠妾灭妻的儿子?张淑宁觉得不太可能。
当然,即便这事是真的,倘若明虞要求上来请她帮忙,张淑宁也会看在先前对方确实救过自己的份上,出一次手。
可谁知明虞闻言却笑道:“这事对我来说确实是一桩麻烦,但我并不是为这来拜见您的。”
她提起放在一旁的食盒,打开盖子,一股鲜花的芬芳香味便从里面飘出。
几碟造型精致的糕点盛在其中,隔着段距离,可隐约看见其表皮晶莹剔透,光是看着就让人涌起食欲来。
明虞将食盒递了过去,语气诚恳又关切:“这是明家经营的酒楼新推出的糕点,我吃着觉得味道不错,便想着带来一些给您。”
“您尝尝看?”
糕点的香气馥郁,张淑宁本是个不太重口腹之欲的,闻到香味也忍不住有些意动想吃。
不过她并没有立即动作,而是看向明虞,语气有些玩笑地问道:“这该不会就是你上门来要做的事吧?”
只为了来送一盒糕点?
明虞歪了歪脑袋,也眯起眼笑:“说不定这就是呢?”
张淑宁一顿,却见明虞将双手放在膝上,样子乖巧得像个邻家小姑娘,朝她解释:“您的人情很宝贵,我也有些想不到该怎么用才好,所以想来想去,不如就当是来看望长辈一般,来看看您好了。”
她又殷勤地将糕点推过去,眨了眨眼睛:“您试试吧?”
明虞会这么回答,张淑宁实在是没有想到。
茶的热气氤氲上来,微微模糊了她的视线。张淑宁隔着雾气看向明虞,倏忽感慨地吐出一口气:“如果袖袖还在的话,大约也像你这般大了。”
她笑了笑,随即便拈起盘中一块糕点来,咬了一口品尝。
几种鲜花混合的香气自味蕾上绽开,香甜而不过腻,虽然说比不上那些顶顶的山珍海味,但同样不失为美味。
张淑宁吃掉那一块糕点,夸赞道:“味道的确很不错。”
明虞则是在想张淑宁刚刚说的“袖袖”是谁,听到对方表扬,嘿嘿笑了两下:“您喜欢就好。”
她生了双圆圆的杏眼,五官明媚而灵动,论容貌虽然比不上“兰归”那种倾国倾城的级别,但的确漂亮又讨喜,这些俏皮动作和好听话换成别人来难免讨好意味太浓,但由明虞表达出来,就显得自然又真诚。
这似乎是明虞的天赋,在现代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只要有心,就可以轻松地和别人打成一片,现在穿越了也不例外。
譬如现在张淑宁看着明虞,明明心里也清楚,明虞现在的这些说辞做派,从某种程度上讲得上是在“以小博大”——牺牲太傅府一次的人情,以期换取更长久的友谊。
——可话虽然是这么说,真正敢这样放手一搏的又有几个人呢?
于是张淑宁的神情中多了几分欣赏之意。
请张淑宁尝了糕点后,明虞十分有分寸地没有再说出什么过分亲近或打探的话,而是拉起了家常,捡些无关紧要但有趣的话题聊起来。
倒是张淑宁,主动开了口:“说起来,我记得明娘子有在经营首饰铺?”
明虞先是道:“您叫我小虞就行了。”
而后才点点头:“是……您是要购买首饰?”
张淑宁含着笑道:“倒也不是我自己买,是我娘家一个侄女,她的生辰快到了,小姑娘还有两年就要及笄了,我这个做姑姑的,想着也应当送些打扮的东西。”
“不过我也不太了解现在年轻姑娘们的喜好了,你和她年龄相仿,又经营了首饰生意,应当会比我清楚许多。”
她语气温和道:“所以我想将这件事交给你来办,当然,该付的钱和佣金我也不会少了你的。”
明虞脸上当即露出喜色。
她当然知道张淑宁并不是真的连根钗子项链都不会买,而是有意将这件事交给她,再卖一个人情——毕竟京城经营首饰的铺子那么多,但太傅府却只有这么一个。
压根不带犹豫的,明虞直接拍着胸脯答应下来:“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