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皇后本朝君(73)

宋安进来时见他倚窗而站,脸色微微泛白,连忙上前替他关上了窗,又搀着他往屋里走,“今儿风大,您站那儿干什么呀?”

裴婴神色有些惶然,并未回答宋安的问题,只伸手撑了一把有些酸疼的腰。孩子在他腹中待到第五个月时,终于给面子地长了长个儿,将他原本平坦的小腹撑起一个圆隆的弧度,他看得欣喜,每日都要让宋安拿来软尺量一量。

他扶着宋安的手在桌前坐下,因着姿势的缘故,外衫下的那抹隆起越发明显,裴婴将手覆在上头,心下仔细算了算,满打满算晏云霆也走了将近五个月了,一想到半年之期马上就要到了,他也总算是有些宽慰。

宋安站在一边,觉得裴婴自打晏云霆走后便沉默了不少,不比之前那般爱玩爱闹,当然也有怀孕的缘故,可他总是觉得,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在一旁正走着神,就听见裴婴忽然说道,“拿纸笔来。”

宋安不敢耽搁,照他的吩咐拿来了笔墨纸砚,他在边上为裴婴研磨,觉得屋中昏暗,又端了盏烛台过来。裴婴眼睫在烛火下细微地颤,大氅下是他越发瘦削的肩背。宋安也想不明白,明明自己也是好生照料的了,裴婴却一日比一日憔悴,除了那一天变个样的肚子,手腕都已然瘦得皮包骨了。

裴婴举笔沉思,心中原本有数不尽的话要和晏云霆说,可真当要将这些写在信上时,一时又不知道能写什么好。他想告诉他,他们有孩子了,它很乖,也很努力地在长大。将要提笔写上时,裴婴反倒又迟疑了,战场风云莫测,他怕晏云霆知道了这件事后分心。

这下又有些苦恼了,裴婴戳了戳软绵绵热乎乎的肚子,心底暗暗询问这整日沉睡的小家伙,要给你爹的信里写什么好呢?他的脑海中每次只是闪现过晏云霆的名字,那压抑已久的思念之情便会汹涌而出,裴婴轻轻合上眼,此时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很想他。

宋安拿着个金剪去剪那已经有些长了的烛芯,忽然听见身旁“啪嗒”一声,回头一看发现是裴婴没拿住笔,在纸上印上一个肮脏的墨点。他一愣,继而听见裴婴有些惊慌的呼唤。

“宋安宋安!”

“公子!”

宋安见他放在小腹上的左手紧紧攥着衣裳,大惊失色问道,“您怎么了?”

裴婴怔怔抬起头来,烛光摇晃在他的泪眼里,像是一簇小小的火焰。他朝宋安笑了笑,将一颗滚圆的泪珠挤出眼眶,他笑得欣喜又委屈,向前挺了挺身,把肩上大氅扯了下来,露出浑圆的肚腹。

裴婴流着眼泪哽咽笑道,“它动了......”

他扔了笔,将双手都覆了上去,似乎渴望着那成日只知道睡觉的胎儿再动一下,“像尾小鱼!咕嘟嘟还会吐泡泡!”

宋安见他笑颜带泪只觉得心酸,“五个月的孩子,早就该动了,小公子是心疼您,怕您辛苦,才到这时动一动,也为宽您的心。”

“真的?”

裴婴垂眼看着掩藏在宽松衣衫下的小腹,这里面是他和晏云霆的骨血,是他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一想到还有不到几个月这个孩子就要出世,它或许会有晏云霆的鼻梁,会有自己的眉眼,他那一颗心就化成了一滩水。

裴婴笑着笑着,就将一滴滚烫的眼泪砸在肚子上,此时若是晏云霆在,该有多好啊。

好在晏云霆的信第二日就寄到了宫里,这几个月来,裴婴枕头底下压的书信就有将近十封,有时想他想得熬不住了,便拿出一封看看。他寄来的信总是带有北漠的风沙味,裴婴将那几封信拢在怀里,就像是拥着那个人一样。

新寄来的信躺在桌上,他刚准备拿拆信刀拆开时,却忽然在信封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裴婴动作一顿,怔怔看着那上头熟悉的笔迹。

他早已过了早孕时的反应,闻到这些味道也不会动不动就要吐,只是裴婴自打知道自己怀孕以来,便见不得血腥。他知道战场上刀枪无眼,晏云霆的功夫自己也是了解的,这血腥气息定是不能来自他的身上,饶是他这么安慰自己,可总是迟迟不敢拆开这封信。

这几日天色总是不好,狂风将庭院中的花草卷得沙沙作响,尘土扬了一院子,裴婴独自坐在屋里,莫名就觉得一阵心慌。腹中的孩子自从上次动过一次后,便不如原来那般沉默了,时不时就要和他打一声招呼,裴婴焦躁得厉害,却总也安抚不了腹中孩儿,一时额上都浸了冷汗。

而这时他听见了宋安推门而入的声音,裴婴的注意力还放在桌上未拆开的信,以及腹中那个仍在动弹的小家伙身上,并未发现宋安进来时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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