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皇后本朝君(123)

那太医心有不忍,低声哀道,“只怕胎死腹中啊——”

裴婴耳畔嗡鸣一声,下意识攥紧了身下被褥,心口犹如被千万根银针狠狠钻入,他身体一抖,极度痛楚地拧紧了眉尖,惨白干裂的唇缝间涌出黏稠的黑血。

“陛下啊——”

宋安哀鸣一声就跪了下来,哆嗦着手去为他擦下颌上的血迹,他替裴婴揉着胸口,眼泪落个不停,“您可得保重自己个儿的身子,您好了,小皇子才能好啊。”

裴婴挣扎着又咳出星星点点的血沫,一直堵在心里的那口气忽然就散了,他微微睁大了眼,呼吸有些急促,扭过脸去看一旁站着的太医,闭眼深喘着开口,“查,给朕查!到底是什么毒这样厉害,无声无息……就要夺了我儿性命!”

宋安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您别气、别气……”

“朕气什么……”

裴婴冷笑着抬手覆上肚子,眼神锋利如刀刃,“有人盼着我们父子俩上黄泉,朕偏不遂他们的意!”

他气力到底是不济,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昏沉着要昏睡过去,苍白失色的手微微松开,裴婴蠕动着干裂的唇轻声问道,“朕只问你,如何、如何留住朕腹中孩儿。”

太医略有迟疑,思索半晌才俯身一礼,“如今尚未查明陛下究竟身中何毒,贸然解毒只怕对您和腹中皇嗣都有影响。但父子同脉,毒中在您身上,未尝不是也落在胎儿体内,胎儿不比父体强健,长久以往,只怕撑不到足月。”

裴婴心口疼得发麻,他紧紧闭上了眼,半晌才发出一声类似哽咽的长叹,再睁眼时,他的眼底一片猩红,“你只说,有何解救之法。”

太医跪地叩首,“您腹中胎儿已八月有余,按理说这个月份临盆,只要出世后仔细照顾,应当是没有什么大碍。照您目前此情形来看,胎儿在您腹中停留时间越长,对您父子二人越是不利。”

裴婴闻言一惊,捂着肚子低声叹道,“鲤儿当年是足月产,尚且……这孩子才八个月,让朕如何不忧心。”

“您怀头胎那年不过十七,身量还没长成,腰胯细窄,是以难以生产。这胎早些时日临盆,不至于养得过大,分娩之时也要轻松许多。”

裴婴撑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是强弩之末,他头疼欲裂,倒在枕间又出了一身的冷汗,“照你的话说,如今之际,是要催产?”

太医答,“是。催产需越快越好,不过您如今的身子只怕撑不住猛药,臣开几副活血化瘀的方子,您每日一副,最多不出十日就能生产。”

裴婴昏昏欲睡,已经是无法回话了。

宋安见状,忙上前将他裸露在外的手臂塞回被子里,又轻手轻脚放下床幔,待领着太医绕过屏风,才压低声音嘱咐道,“煎药一事,李太医记得不可假手于人,除了我之外,药方不能落于他人之手,永和殿所有药材我会亲自去太医院抓,您千万记得,有人为陛下下毒一事,千万要保密,不可泄露出去,只怕那心怀不轨之人一直盯着永和殿。”

李太医忙道,“公公放心,微臣必定守口如瓶。趁着陛下睡着,您可要随我去抓药?”

宋安有些不安地回头望了眼那垂下来的床幔,摇头道,“陛下噩梦缠身,能多睡一会儿都是难得,怕是不多时又要惊醒,我得在这儿守着。”

……

当姜兰封再次看见裴婴,天子已经罢了四五天的朝了,许是产期将近,于朝堂之事上,裴婴显得多少有些力不从心,奏折一沓一沓地搬往相府,有时游落归看不过来了,就叫来他这个倒霉学生来帮忙。

姜兰封这两天正忙得焦头烂额,一时也想不到裴婴宣他进宫是为了什么原因,可当他站在永和殿里,看见那坐在自己对面的天子时,却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不过短短几天没见,裴婴竟然瘦得连衣服都撑不起来了,他双颊凹陷,印堂隐隐泛青,若不是那双眼依然温和灵润,姜兰封简直要以为那里坐了副骷髅架子。

裴婴见他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抿唇轻轻笑了,他身边的窗子推开一条缝隙,春风吹进屋里,卷起他一缕长发。姜兰封眉头一抖,忽然在天子鬓间看见几根白发,他心头震颤,裴婴今年……还不到二十四岁。

他不知为何眼眶酸得厉害,抬起袖子擦了擦湿润的衣角,掩饰般解释道,“风大,迷了眼。”

裴婴眼下一片青灰,他望着眼前有些拘谨的青年,恍若隔着时空看见另一个人,他才饮了药,困乏得有些厉害,可偏又不敢入睡。他看着姜兰封,忽然轻咬下唇垂下头去,耳尖泛起好看的粉色。

裴婴捏紧青白的指尖,轻声问道,“等我醒来你再走……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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