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静地整理好衣衫,洁白的肌肤在纱内若隐若现,那双平日里耀武扬威的眸子在此刻如冰寒凉。
她隐姓埋名入宫,人人皆道她嚣张跋扈,愚蠢至极。
林美人望了眼床上伸着舌头的死人,她日日控制剂量下药,皇帝身子越来越虚,太医支支吾吾不敢言纵欲过度只能说太过劳累。
皇帝依旧我行我素夜夜笙歌,苟到今日大皇子造反,她稍稍加大了剂量,在他御龙九霄兴奋时,死期也便到了。
不过,她的主子并不是那造反的大皇子,而是永宁殿那位不起眼的二皇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今日是大皇子的主场,背后亦是二殿下的棋局。
至于那位拔苗助长望子成龙的皇后正困在凤殿,自顾不暇。
屋内火炉噼里啪啦,脚步声逼近,林美人回头,她的主子少年老成,眼中蓄满权欲,让人不寒而栗。
她跪下一拜,“属下已尽数办妥,只待殿下君临天下。”
少年手指骨节分明,他握着把利剑,玄色长袍吞没血液,只在瓷白的脸上连成一道血渍。
鲜热的,
承明殿外黑压压一片,站着他的军队,他的铁骑。
夜黑,火光在风中剧烈跳动,如鹅毛般的雪落在冰冷锋利的刀刃上。
百道阶梯高台上,他身着铠甲意气风发,帝王之姿,心生畏惧。
黑云压城城欲摧,大皇子驾马手持铁戟一路战至承明殿,宫门大开,马蹄抬起又狠狠踏在地上,前方是嗜血的黑甲精兵。
放眼望去,高台上高纬静站,好似等了自己许久。
就这么等着他跳入牢笼,特么的,今天造反的到底是谁。
上面那人看着才是乱臣贼子吧!
此刻,他才知道这条小狼从不简单,他狠狠唾了口唾沫,不就是打一场么。
谁怕谁!
自己兵多势众,那小狼崽不知从哪搞的军队,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小狼崽始终是小狼崽,怎敌得过他那锐兵。
他挥手率兵直冲,邺城变了天,金戈铁马,刀刃溅血。
两军持平至死方休,高绰脸上划了一道疤,笑得猖狂,大不了同归于尽。
只是下一刻,他便变了脸,士兵来报,“兰陵王领兵击破德阳门。”
他使出浑身力气砍掉敌军一个脑袋,士兵上去拉住他的胳膊,“大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咬得牙齿咯咯作响,狠狠望了眼高台上那个泰然处之淡漠,碍事的狼崽子,若不是他那好弟弟埋伏在这,他早已夺位,至于如今前后夹击。
“众将士,同本王行宁奉门。”
大皇子跨马的一瞬间,胸口骤然撕裂,低眉只见一支箭插进胸口,鲜血涓涓流出。
他瞠目结舌转头,只见天边烈火处,偌大宫殿前,他那好弟弟手持玄弓,风呼啸,他倒下马望着漆黑的天,他才想明白。
那狼崽都是装的,什么禁闭什么废太子都是他布下的棋局,为得就是把自己引出,好让他名正言顺。
“你输了,皇兄。”
高纬眼瞳深眯,顺着弓的方向,望着倒地血液喷洒的手下败将,和他的皇宫,他的天下。
火光晃动在他的脸上,在眼中聚成火星,跳跃,燃烧,无休无止,如杀戮,如欲望。
主将已死,群龙无主,蛮横的死在黑卫手下,识趣的跪地求饶。
兰陵王率军至承明殿,高俨随后,单纯的鲜衣怒马的他望着眼前血染承明,黑卫嗜血如魔,和他漠然的皇兄,静静地,寒冷地。
高俨不解,他生平第一次觉得那人离自己好远。
叛军被俘,皇后珠钗尽乱,面依旧庄严,她被宫女搀扶着步伐急切。
“俨儿,俨儿。”
高俨寻声而去,赶忙扶住她,“母后,叛军还未清理干净,您怎跑出来了。”
她担心地在他身上检查,等确定无恙后才呼了一口气,“母后担心你,你父皇如何了。”
“父皇龙御归天。”
一道冷漠隐隐带着戏谑的声音在殿外回荡。
高纬握剑,剑上染血,粘稠地滴下。他走下一道道石阶,望眼前母子情深,真是可笑。
皇后心中一惊,什么?死了?
她见那群令人寒栗的黑卫,对高纬俯首称臣,心漏了一拍,怎会?怎会这样?
他竟然暗中养势力!
这个混账。
惊慌的女人赶忙看向驾于马上清理残兵的兰陵王。
“好侄儿,陛下龙御归天,如今皇嗣中唯有吾儿高俨可堪当大任,你是他的老师,你该明白吾儿的能力。”
她又紧紧抓住高俨的双臂,双目狰狞通红毫无皇后之度,“俨儿,你该当皇帝了,俨儿。”
“陛下遗诏,谁敢不从。”
林美人从承明殿走出,手举明黄巾帛,见圣旨殿外黑压压跪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