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平时要么不搭理她要么欺负她,这一下一拥而上,她顿时头昏脑胀被问得糊涂,只一个劲点头。
屋内,高俨将蒋年年放下,她拍了下他的手背,“你还知道失礼,这大庭广众的,你一个男子抱我一个女子,还不得被那一群嚼舌根的添油加醋。”
“小爷我跟你是结拜的兄弟,清者自清,随她们说,不要那么封建,我们不要在意世俗。”说完还瞧了下她的脑门。
蒋年年叹气,被古代人说封建,她是第一人。
郑鱼在鼻前扇了扇,忍不住皱眉,“怎么一股霉味。”
等瞧见蒋年年的那张床,她心一揪,心疼至极,“你就睡这?回头我让王爷翻修一下浣衣坊,还有这被子……阿丫,你去寻一床暖和厚实的绸被来。”
床上的人竖起拇指,“王妃果然豪气。”
高俨望着她那沁出血的衣衫,“嗐,才一个月不见,你怎么沦落至此了。”
蒋年年手撑着头,玩着枕头一角平淡道:“殿下没听别人说是因为偷盗皇后娘娘的珠钗么。”
“怎么可能,就你那胆。”
蒋年年皱眉,怎么不说是她那正直三观人品。
“我去跟母后说说,你不可能偷东西的。”
她抬眉望着眼前少年天真的模样,轻轻摇头。
“别了,我怕娘娘再赏我一丈红。”
她认命了,她怎能抗得过皇后,她能保下这条小命实属不易。
女医嬷嬷提着药箱上前,望了望高俨又望了望蒋年年,犹豫不决。
蒋年年会意,伸手荡着高俨的玉佩上的流苏叮铃作响。
“殿下,要不你回避一下?咱虽是兄弟,但这换药还是注意点世俗哈。”
“知道了。”他又是一个敲头,蒋年年一怒拧了把他大腿上的肉,他龇牙咧嘴。
转眼又笑得灿烂,如春日春风,“哈哈不逗你了,小爷我午时便要回武场,就暂不奉陪了。”
蒋年年懒懒挥手,“慢走不送。”
第26章 称帝
这是她来到浣衣坊的第六个月,又是一年秋天,柳芊儿走后,老章他们这一闹浣衣坊的人不敢怠慢她,日子过得安稳,顺遂。
离了永宁殿确实不用再提心吊胆,除了每日还要挨孙嬷嬷几顿骂,不过她倒也习惯,孙嬷嬷就像是她的英语老师嘴臭了点,心不坏。
看她手磨破了,还会送她膏药,于是蒋年年投桃报李做了个驱蚊包和一瓶花露水给孙嬷嬷。
今时今日,屋外小雨淅淅,入秋了天气开始凉起,她顶着个毛毛细雨端着水盆跑到渠沟,把水泼掉。
睫毛上凝着水珠,她抬眉眯着眼,秋雨绵绵迷雾蒙蒙,一道身影映入眼帘。
只见那人撑着油纸伞,腰身挺拔,墨紫色长衫间被镶着白玉的黑色腰带束着,他长高了,下颚线更清晰,少年稚气退了半分。
那双狼眼依旧,雨天让那双眸子蒙蒙,他静静地站在那,望着自己。
蒋年年将木盆放下,她两双湿手擦了擦粗布裙袍,昂头弯起眼笑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他走近,天上黑了一片,油纸伞撑到头顶,蒋年年能看见他的唇纹,清晰可见。
还有他滚动的喉结。
“来看看你。”他顿了顿,“看看你还活着么。”
“殿下真是不会说话。”蒋年年笑了笑略带嗔怨,“奴婢活着,就是日子好苦,每天都是洗衣服。”
她伸手,指间皆是痂,红红紫紫,掌心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是之前洗衣服时,绸衫里还有贵人忘取下的簪子,她洗的时候簪子生生划过手心,痛了好几日。
每日又要在皂荚水里洗衣裳,伤口被水泡烂,到最后留下一道疤。
“若是到了冬天,还会生冻疮,冻疮会烂,又痒又痛。”
她叹气望着自己那双手,小的时候爱玩雪,每年冬天都要生一次冻疮,偏她还改不了天天作死,愈来愈厉害。
直到长大后,她才收了玩心许久没有碰雪,算算已好几年没生冻疮了。
细雨落在伞上无声,渐渐凝成水珠砸下。浣衣坊中,支在架子上宽大的涤布还未收下,随风飘荡。
两人立于一把伞中,天色昏暗,高纬望着那双手,缓缓开口,“今年冬天不会。”
“啊?”
蒋年年没明白那句话,等明白的时候,大皇子高绰造反了,皇帝卧床命不久矣。
叛军兵临城下,宫中乱了天,屋外是杀戮是嘶喊。大皇子乘夜率兵袭击,宫中士兵节节败退。
承明殿内,极尽奢华,绣有龙夺天珠的绸帐下,皇帝躺在林美人的腿上逐渐断气。
屋内静得可怕,皇宫被叛军包围,宫内慌乱,人心惶惶。
林美人抬起皇帝逐渐冰冷的头,这个纵欲无度的王终于死了,死在床上死在他们交欢的时候。